姜沉鱼一惊。咦?
说到那位薛皇后,出身极其高贵,乃前朝长公主之女,当今天子的表姐,其父薛怀更是戎马半生,南至江里,北达晏山,将璧国的版图整整扩大了一倍,先帝亲赐“护国神将”之名。薛皇后生性平和,温良大度,对诸位妃子都宽和有加,而且一心向佛,鲜少理会后宫之事,所以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素来是与她无缘的,怎得这回曦禾夫人把她也给得罪了?
不待她问,昭鸾便已细细道出。
原来皇后参佛归来,在洞达桥上,不知怎的就跟曦禾夫人的车对上了,原本怎么说都应该是妃子给皇后让道,但曦禾夫人就是不让,两边就那么僵持着。原本以皇后的性子,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但好巧不巧的皇后那年仅七岁的小侄子,有着璧国第一神童之称的薛采也在车上。他见姑姑受辱,冷冷一笑,出车叱喝道:“区区雀座,安敢抗凤驾乎?”说完夺过车夫手里的马鞭,对着曦禾夫人的马狠抽一记,马儿吃痛立刻跳起,结果曦禾夫人就连人带车一块儿扎进了湖里……
昭鸾咯咯笑道:“真没想到啊,那妖妃也有这么一天!哎呀呀,小薛采实在可爱,真真让人疼到心坎里去。”
姜沉鱼也忍不住抿唇一笑,薛采之姿,她在两年前便领教过了。
那孩子从出生起便是帝京的一道风景,七年来,年纪越长,景致愈妙。三岁能文,四岁成诗,五岁御前弯弓射虎,六岁时便成了璧国派往燕国的使臣,燕王见而笑:“璧无人耶?使子为使?”薛采对曰:“燕乃国中玉,吾乃人中璧,两相得宜,有何不妥?”燕王大喜,赐封一千年古璧名“冰璃”者,叹道:“当得这样天下无双的璧玉,才配得上这样一个天下无双的妙人儿啊。”
自那以后,“冰璃公子”之号不胫而走,名动四国。
如今,他又为皇后出头,惊了曦禾夫人的马,害她跌进湖里出尽洋相,以她的脾气,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怕什么?”昭鸾满不在乎道,“小薛采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便连皇兄,也不敢拿他怎么样的。”
说话间,嘉宁宫已至。当今皇帝还很年轻,登基不久,后宫妃子尚不足百人。皇后以下,设有贵嫔、夫人、贵人三夫人,分别住在端则宫、宝华宫和嘉宁宫。再下是九嫔、美人和才人,但大都只有虚号,尚未封实。而她的姐姐姜画月,便受封贵人,住在此处。
比之惊世骇俗的琉璃宫殿宝华,嘉宁则显得端庄素雅,屋前种着三株腊梅,点点鹅黄悄然生姿。廊前宫女早早迎了过来,一边叩拜一边接了披风过去:“贵人正念叨着姑娘怎么还没来呢。”
“姐姐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身子乏力,懒得动。快请进。”宫女说着掀起挡风帘,引二人入内。进得内室,见一女子拥被而坐,正就着宫女的手在吃药,眉眼细长,肤若凝脂,长得极为秀丽。
昭鸾吸吸鼻子,奇道:“这药是什么做的?竟这般的香!给我也尝尝。”
姜画月淡淡一笑:“公主又胡来了,这药,也是可以随便吃的?”
昭鸾上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娇声道:“我说呢,贵人平日里怎的这般香,想必就是吃了这药的缘故。贵人就是会藏私,不肯让我也跟着沾沾光。”
姜画月哭笑不得,扭头对妹妹道:“你怎的把这活宝也给带来了?”姜沉鱼只是抿唇笑,也不说话,心里却想,不愧是姐姐,竟连公主也哄得服服帖帖,相对比之下,那曦禾夫人果真是不会做人。
耳中听昭鸾又得意洋洋地把曦禾夫人落湖之事说了一遍,姐姐脸上果然一副讶然的表情:“曦禾夫人去殿前跪着了?”
“嗯哪,估摸着到现在还跪在那儿呢。”
刚说到这里,一女官匆匆求见,进来后俯在昭鸾耳边低语几句,昭鸾顿时变色而起:“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姜画月不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昭鸾跺足道:“完了完了,我就说那妖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本还以为她这次要倒大霉,没想到她竟然还藏了那么一招,这下可糟糕了!”
姜画月和姜沉鱼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姜画月柔声道:“公主别急,先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曦禾夫人今日里是领着圣旨要出宫去办差的。”
此言一出,不止是她,连姜画月也顿时色变:“什么?圣旨?”
“是呢,皇兄有意聘衰翁言睿为师,而言睿又是那妖妃父亲生前的老师,所以那妖妃便领了圣旨亲自前去册封,不想就在洞达桥上与皇后撞上了,而且还被小薛采一鞭给弄进了湖里……”
姜画月轻叹道:“这要平日里也没什么,只是有圣旨在身,代表的就是皇上,冲撞天威,可是死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