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夏天,青蔓来公司刚好满一年。清早她路过人力资源部的时候,见到总经理正在里面跟几个同事商量什么。恍惚中她听到了一句“北京分部下个月就可以调人手过去了”……一刹那,她愣然在原地,脚步再也挪不动半寸。
耳畔只有中央空调吹出的呼呼风声,青蔓想起一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的日子,走在路上就算大哭一场,眼泪都要随时被蒸干。她在那一天接到周家明的电话,他对她说,我要去北京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放弃当时那份录用通知E-mail,就那么不管不顾,跟着周家明买张车票跑去北漂算了。反正他也孤单,她亦孤独。
但她最终还是摁住了自己。
没名没分,她对于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啊。何况她辛苦面试十多家公司才终于换来一张pass卡,她不想因为那些轻飘飘的舍不得,就丢掉眼前的一切,重新让自己卷入“告白吗”“被拒绝吗”“跟他走吗”的旋涡。
她放他走了。
连同跟他相识以来,她要死不活了七年的暗恋。
后来听说周家明很快有了新女友,和她的联络也渐渐少了。她也在无缘得见他的日子里,纵使再思念他也好,但她都明白,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觉得他就在跟前,随时可以与他横冲直撞地去踩踏这座城市每一个角落。
他离开得太久太远,她便强迫自己不再想他。
可就在今天,她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抑制不住的心跳。如果说一年前她是好不容易理智了一回,那么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从前那些想要为他犯糊涂的念头。
她用力深呼吸,接着礼貌的敲门。
总经理,我想申请去北京。她说。
北京的火车站真大,青蔓在里面转了个圈,好不容易找到出站口。她站在陌生的公交站牌底下,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打周家明的电话。
一开始是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后来又变成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想必他的手机刚好没电。青蔓这时才觉得自己傻到无药可救,她还指望自己能给周家明一个惊喜,此刻惊吓的却成了自己。
在电话簿里翻翻找找好几个来回,青蔓忽然想起半个月前宋然说要去北京玩几天,当时青蔓还一脸羡慕地和他胡扯了许久。她心下犹豫了几分,也拿不准对方什么时候出发的。一咬牙,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宋然,你在哪儿呢?青蔓小心地问。
青蔓,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我要来北京吗?我跟我哥在火车站,刚下车,我晚点儿和你说……
你等等,我也在火车站!青蔓赶忙打断他,生怕晚了一秒他就要挂电话,我刚来北京,不认识路,要不我去找你们吧。
宋然当然没有让糊里糊涂的青蔓来找他们,他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公交站的时候,青蔓感到总算有了救星,赶忙一路小跑来到他跟前。
我运气太好了,要是没有你,我这会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青蔓道。
宋然绅士地把自己的行李让哥哥拿,伸手接过青蔓的两个硕大的密码箱,还有一个圆鼓鼓的背囊。
经过三个小时的辗转换乘,他把青蔓安全送到了公司为她安排的住处。这三个小时里,青蔓无数次去看手机,却没有一次等来周家明的来电。
把行李拎到八楼的出租屋安置好,宋然问她怎么想到要来北京,她遮遮掩掩,说也没什么,就想换个地方试试。宋然打趣道,那我以后想见你一面就不容易了。
她刚想说点儿什么,手机嘀嘀嘀响,周家明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问她有什么事。她佯装淡定,我来北京了,你不请我吃饭吗?
周家明总算不负众望,用他的话来说是推掉了那个晚上杂七杂八的各种聚会,雷厉风行地出现在青蔓面前。
这个时候青蔓已经送走了宋然,她踩着依然穿不太习惯的高跟鞋下楼,周家明的车已经停在路口。她走上前,满以为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内心会有多么波涛汹涌。却没有想到,最先探出头和她打招呼的是他的女友。
这是薇薇,这是青蔓。周家明微笑介绍道。说着指了指后排的座位,示意青蔓快上车。她有点儿落寞地打开车门坐进去。这个位子只够青蔓勉强打量一下周家明的背影,他西装笔挺,开车的样子似模似样,这么久不见,他成熟太多。
真的太久没见了。
青蔓还记得七年前,刚认识周家明不久。那时候她刚学会用QQ,也是刚懵懵懂懂喜欢上一个男生的年纪。五一节放大假,她跑到姨妈家抢了表哥的电脑玩。打开QQ,输入了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周家明的号码。
正巧周家明也在线。她看到桌面右下角那个晃动着的小喇叭显示他已经通过了验证,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那时稚气的青蔓还存着一腔孤勇,因为感情还没经历时间的沉淀,所以也没有那么深。她只想着,不成功便成仁,索性试探他一下!
她点开周家明的QQ,说你猜我是谁。周家明想了想,说,A吗?还是B?
青蔓一愣,才明白原来他心中早有了期待的人选。
她长松一口气,突兀地关掉了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