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聊了几句就拎着菜篮子去早市买菜了。
赵文和还没来,他的办公室和后院的仓库都是单独上锁的,唐镜对这种老式的锁具毫无头绪,目前还没想出溜进去又不被察觉的办法。
其他的地方,除了值班室的衣柜里有几身换洗衣服,几乎没有赵文和的私人物品。
他像所有人印象中的医生那样,干净、整洁,会客室里登记病人信息的几个笔记本都被收在文件柜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唐镜昨天也留心观察过他怎么接待病人,确实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很负责,是个和气耐心的大夫。
这样的人,能犯下什么样的大错导致晚年时候恶业缠身?
难道无意中治死了什么人?
唐镜摇摇头,觉得从宗教的角度来讲,如果他不是有意害人,哪怕真的发生了什么医疗事故,应该也不至于招来恶业。
陈玄融跟他解释过,恶业是一个人有意为恶才会招来的凶厄。有些宗教会宣称这种凶厄会报应到来世,或者子女后代的身上。
但赵文和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衰老成那个样子,唐镜怀疑这凶厄是他自己招来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下去。
天气转暖,诊所门外的小草花开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倒也好看。
赵文和指挥着唐镜在门外支起了一把遮阳伞,每天中午会煮两大锅祛暑的凉茶放在那里,旁边还有一次性的纸杯,这些东西都是免费提供给街坊邻居的。
辛辛苦苦煮凉茶、搬东西的人是唐镜,但所有的人交口称赞的都是赵文和的仁心。
越是观察,唐镜心里的疑惑反而越深。因为赵文和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医生,唐镜不止一次看到他免去了患者的医药费。
还有人给他送锦旗。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询问他对赵文和的印象,唐镜也会说:是个好人,也是一位好医生。
唐镜渐渐摸透了赵文和的生活规律,他每天早上八点半赶到诊所,这个时候,唐镜已经做好了清扫工作。
然后诊所开张,开始按部就班地接待前来就诊的病号。
中午十二点,唐镜去隔壁的小饭馆把他们的午饭提回来,两个人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吃饭、休息,如果没有病人,赵文和还会去休息室睡一个午觉。
晚饭是在六点,然后赵文和会整理一下当天的工作记录,八点左右离开诊所回家去休息。
唐镜也慢慢适应了诊所的工作,他发现有两项工作是赵文和不允许他插手的,一个是晾晒草药。草药晾晒在后院的水泥台上,怎样摆放、晾晒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去翻动,这些事赵文和都亲力亲为。
此外,就是仓库了。
仓库的钥匙只有赵文和才有,他会严格按照时间将晾晒好的草药拿回库房去加工、保存。与其说那里是库房,还不如说是他的制药房。
唐镜也能理解,毕竟药材这个东西,搞错一点儿说不定就能要人命,他一个外行,万一随手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或者无意中搞错了什么,那可真是造了孽了。
唐镜上岗的第七天。
一大早诊所里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郊外某个种植园打来的,跟赵文和核对当天需要配送的草药。
唐镜知道赵文和的诊所跟市医院是有着挂靠关系的,很多成药都是来自市医院的药房。但他也会给一些病人开中药,按分量抓药,带回家去自己熬煮的那种。而这些中药就是来自这个种植园。
承包种植园种药草的人也姓赵,他跟赵文和认识了很多年,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合作的关系。每隔一段时间,老赵会列出一张清单传真给赵文和,赵文和从中勾选他需要的药材,信息反馈回去,然后老赵开始备货,商定日期给赵文和送过来。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一辆小货车停在了诊所的门外。
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从驾驶座跳了下来,随手甩上了车门。他穿一身粗布的工作服,衬衫袖子一直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和脸上的皮肤都被太阳晒成了健康的麦色。
他的头发短短的,有些凌乱,额头爬满汗珠,工作服上还沾着灰尘,即便如此也分毫无损于他的俊美。
唐镜看见货车开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给诊所送货的,这个年代私家车还没有得以普及,路上跑的车辆并不多。
尤其是他们这种普普通通的居民区。
唐镜从门口的水桶接了一杯凉茶,想要递给司机解解暑,一转身却与车上下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唐镜眨眨眼,忽然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馅饼从天上掉了下来,正好掉在了他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