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处处为自己着想,云软反倒过意不去,为打消他好心的顾虑,索性摊牌说,“裴君为我思虑良多,是奴家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实我丈夫在新婚前夜就被乡兵抓了去,与你一样强充了军。家中叔父去军营打探,只知被派到了黄河前线驻扎,从此便再无下落。我日日骗你说他随时会回来,不过是为了惮慑你。”
这就轻易把年轻妇人的心里话套出来了,裴赴远听后还是不免眉心微动。片刻后他目容端,气容庄,手容恭地朝女人施了个君子之礼,“娘子且放心,裴某从始至终都无歹意。今后也会自察于行,周全礼道,绝不冒犯。”
见他挚诚坦荡的模样,从未有过丝毫浪荡轻佻。黛云软更是自愧难当,防范之心已然消减了一大半。
裴赴远早就注意到女人身量纤弱,根本不似一般村妇肉背粗膀,显然没有干苦力的经验。实在不忍她操劳,于是飞书一封,命下人捎来银票,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合理把钱塞给她。思来想去,还是暂且作罢。他一个饷银少得可怜的乡兵突然拿出面额千两的银票与身份不符,还要没完没了地编造的理由。于是干脆另辟蹊径,通过书信吩咐赶来支援的奴才隔三差五弄些野味,偷放在女人盲设的捕猎夹上。
女人自然没有多疑,只当是自己运气好,并且喜不自胜,颇为自得地向男人炫耀起了自己猎得的成就。做好事不留名的男人看在眼底,被她纯净美好的笑颜感染,心情跟着愉悦起来。只是他若走了,女人可该怎么办?不照样得为了生存费力劳神。授人以鱼到底比不过授人以渔,于是他道,“如今快要入冬了,林间的野兽为了过冬便频繁出来觅食。捕兽夹金秋收获颇丰,就怕其余成果寥寥。小人自认为箭术尚可,娘子家中又挂着一把猎弓。若娘子不嫌弃,待过几日小人能下床了,愿意将自己的箭法倾囊相授。”
黛云软颇为感激,赶忙谢过。原先她有娘亲在,有吴嬷嬷在,甚至有即将托付终身的黄阿春在,她根本不必为生计发愁。可现在多一个一技之长,便多了一份生存的保障。春去秋来,黄阿春归期不明,她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又一日,天气放晴,秋高气爽。黛云软在后院喂鸡喂羊。见背篓里的青草见底了,便拿起镰刀在茅草屋不远处的山坡上割草。层林尽染,飞雁排云而上,她觉得心旷神怡,不自觉地哼起了以前祖母教的江南小调: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她不过低声吟唱,却不想这声音还是招惹来了不速之客。虽然这些日子频频有官吏来抓丁充军,村里只剩些老弱妇孺,但住在村东头的泼皮李二还是侥幸从兵帐里逃了出来,躲回了村里。他被家人安排藏在了村后的山洞里头,又听黄阿春也被征去了前线,遂起了歹心,这几日都徘徊在黛云软家附近踩点。刚才他倚靠在背光的草坡上,正叼着狗尾巴草盘算今晚就强行入室,不料这清纯少|妇竟主动把自己送到了跟前。见女人腰如约素,峰形如桃,肤色如雪,他血液上涌,再也忍不到今晚,猛地化身饿狼朝着女人狠很扑去。
黛云软被人强行按倒在地,显然猝不及防,惊恐万千。她大声呼救,男人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一巴掌呼过去警告,然后一手粗暴地捂住她的樱桃小嘴,一手迫不及待地解开裤子。在巨大而悬殊的力气面前,女人似被扼住喉咙的羔羊,再拼命挣扎也于事无补。
“省省力气吧,任你这娘儿们再怎么叫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荒山野岭,就算有人来救你也是些村里的老弱病残,能干得过我?”说着大腹便便的男人已经露出了亵|裤,目光更是贪婪淫|猥,“嘿嘿,我听说你男人新婚前一夜被抓走的,今儿真是捡大便宜了!”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泪水盈满眼眶,就在女人陷入绝望之际,一支锋利铁箭以百步穿杨之势,从风中霹雳而来,精准无误地射穿那泼皮李二的太阳穴。
“嘭——”的一声,粗胖男人轰然倒地。黛云软惊魂未定,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强忍恶心,吃力推开方才试图侵犯自己的歹人,朝着利箭飞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她家的方向。她看见身姿挺拔如松的裴远山持弓站在门口,眼底还残留着方才坚毅瞄准目标时积聚的怒气。然后,他霍地倒向了身后的木门,似乎前一刻是情急之下才卯足全身力量,蓄劲儿站直,拉弓引箭的。黛云软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家奔去,将他扶起。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焦急关心地问他,“你没事儿吧?”
他忽然有些不舍她心疼,其实自己身体恢复的情况比她想象中好很多。适才之所以装倒下,只是因为他昨天站起来都费劲儿,今天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怕她觉察自己故意隐瞒。
“我没事儿,只是重心不稳罢了。”他安慰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有些想要替她擦拭划过香腮的泪痕。
“谢谢你救了我。”她因眼前的男人而劫后余生,故而感激涕零。只是,扶着他胳膊的那双手依然有些颤抖。
男人亦感到后怕。得亏今天有他在,若是他们没有因缘结识,若是他刚巧离开了,她今天岂不是已经白白被糟蹋了?
他正替她余生的安危思考,不想女人此刻却要赶他走。她忧惧地认为他为她才杀了人,待官府发现后肯定会追查到底。按照律法杀人偿命,是要被砍头的!她不能连累风华正茂、尚有前途的男人,所以不愿他留下来坐以待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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