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长河楼掌柜的来招呼上桌了,房鸿渡站了起身,“好啦,大家也该饿了,咱们上桌吧。”
众人正要移步,楼外一阵“嘚嘚”的马蹄和“哒哒”的步震声袭来,将此地包围。楼内众人还没摸清头脑时,一列来势汹汹的捕快官兵就冲了进来。
“都不许动,朝廷抓人,刀枪无眼,乖乖配合些!”人未至声先到。这说话的是附近京郊乡镇的衙役头子,长得牛高马大,一身阎罗煞气。
原本都要落座了的房鸿渡蹙眉,走到衙役头子上下打量,“你可看清我是谁在说话。”
衙役头子擦了擦眼,立马换了副嘴脸,骂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他知长河楼素来是读书人和豪商们宴饮游乐的地方,却不想今天组局的是右丞相之子大理寺少卿房鸿渡。他虽官卑职小,但跟着自个儿上司去大理寺交辅时,遥遥见过两次房鸿渡,就暗暗记下了。对谋求上迁的人来说,多记高官贵人的脸,总不是坏事儿。再环顾一圈这些宾客,就算脸认不全,但从鲜衣佩饰和气度来看,哪个不是非富则贵的?
房鸿渡到底是在大理寺任职,体恤下头抓人的辛苦和难处,于是态度也柔和了些,“我这几日休沐,倒是没大留意最近有什么新的案情。难得心情好,不予你们计较。行吧,你们就把这长河楼里里外外搜查一圈儿,然后赶紧滚。”
“多谢房大人和各位爷包涵体谅!”
衙役头子抱拳谢过。然后命手下掏出海捕图,尤其对着在场女子比对。
黛云软虽做男儿打扮,但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朝廷钦犯,从小又真的被围追堵截过,难免有些阴影在。裴赴远看出了她一双水眸下的泱泱怯意,于是更靠近她身侧,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清澈而熨帖的笑。
“有我在呢。”极轻的语气,像一片羽毛落在了她的耳畔。“放心,不是来找你的,安心看戏罢。”
她发现,他因高自己一大截,此刻给她依傍时,手臂都要贴着她肩头了。
衙役头子拿着画像比了比索花嬛,然后又挪脚到了燕笼月跟前,神色由松弛到狐疑,然后遽变成凶勃,“来人呐,就是她!将她拿下!”
燕笼月像一只茫然坠入捕猎夹的山鹊,她不明就里道,“为何抓奴家?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奴家一心向善,没有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
吏部侍郎薛贺文素来欣赏燕笼月的才识,于是拨开人群,上前解围,“是不是搞错了?这乃是愿君多采撷馆儿里的燕笼月燕娘子。”
“见过侍郎大人。”衙役头子恭敬地薛何文施了施礼,“错不得。”说罢,他继续命手下将燕笼月双臂扣押住,然后对着几欲挣扎的她狠狠宣说道,“燕笼月,有人状告你,你的真实身份乃六年前嘉兴罪臣女眷袁蓁蓁!”
“什么啊?胡说八道!什么袁蓁蓁、方蓁蓁,奴家根本不认识。”燕笼月美目狰狞,继而凄哀着抹泪,“奴家自幼在秦淮学艺,四年前被送入帝京继续研习歌舞。身契上早将身份写得明明白白,如今就在愿君多采撷的翟妈妈手里,从未弄虚作假。”
见她死不承认,衙役头子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你可认得这本诗集?”
燕笼月面色惨白,一时间哑口。倒是那薛荷文替她答,“这是燕娘子亲著的《偃月选集》,由名士方啸生替她雕版发行,有什么问题吗?”
“近日,有几位江南来的书商实名在三司衙口挝登闻鼓,说是六年前本该在嘉兴伏法的袁氏不但没死,反而逃到了天子脚下改名换姓,招摇过市。这本《偃月选集》就是最好的证据。”
第50章
黛云软心头起疑,躲在人群后悄悄踮起脚尖去瞧那张通缉的人像,这可不就是按照燕笼月的模样画的吗?虽没有八|九成相像,但四五分总是有的。
江南来的书商?燕笼月嚼穿龈血,将眸光射在了索花嬛身上。亏她刚才还以为对方不成气候,是个见钱眼开、目光短浅的蠢货,原来障眼法下的索花嬛是在降志负重,步步为营给她下套呢。
索花嬛微微仰起瓷白如玉琢的下巴,露出了一个胜者的微笑。
带头抓人的衙役头子接着对燕笼月放声说,“那几位书商说了,你家未获罪前,当地私刻坊还曾几番上门与你商榷雕版事宜,先是选定好了要收录的文章,再是拟好了书名,叫什么《韫玉集》。然后,连刻板都雕好了。若非你家先出了事,恐怕书已经先一步刊刻出来了。你若不是袁蓁蓁,《韫玉集》的内容为何会重出于世?难不成是你剽窃的?”
燕笼月扫了一眼人群中一动不动的远山公子,若说从前只有三四分怀疑他跟嘉兴黛府有关系,那么现在,又多了两分笃定。因为自从他出现后,围绕着抄袭的事端和发散而来的恐惧就从未停止过。
可是,裴世子一尊神一样守在远山公子的隔壁,寒翳地盯着自己,似乎是一种强烈警告,让她不敢从人群中将远山公子揪出来质问。
燕笼月重新直视起了衙役大汉的眼睛,尽量让自己做到大厦将倾而面不改色,“可笑至极。六年前奴家才将将到豆蔻之年,怎么可能那么早嫁人?”
索花嬛轻巧地反驳说“历朝历代十三岁嫁女的人家也不少啊而且卓文君六岁写《蔷薇》
东晋谢道韫七岁作‘未若柳絮因风起’。燕娘子一向以过人的才思闻名帝京,若十三岁就能早慧著书,奴家以为也不是不可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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