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笑了,把两条红绳分别系在萧世行与卫云兮的手腕上。
如雪的皓腕系上殷红的绳子,卫云兮看了许久,浑然不知方嬷嬷什么时候退下。身边微风拂动,他已坐在她的身边,两人的手腕因结了红绳多了几分洋洋的喜气。
“云兮……”萧世行唤她。
卫云兮惶然抬头,眼前他的脸忽地变得迷迷蒙蒙,仿佛是那人在久久凝望着她。心口的剧痛一阵比一阵强烈,仿佛要把心生生撕成两半。她脸一白,不由捂住心口。
“云兮,你怎么了?”萧世行见她神色苍白,不由扶着她问道。
“没事。”卫云兮只是笑,眼中的泪却簌簌滚落,她闭上眼安静地俯在他的怀中,许久才道:“我只是欢喜。殿下有心了。”
萧世行不由搂紧了她,深深叹地笑叹了一声。头顶上,他的声音传来,悦耳如金玉相撞,一字一句欢喜由心:“方嬷嬷做冰人说媒五十多年,所成佳偶不计其数。经她说媒的夫妻恩爱到老,子孙满堂。云兮,你和我终也会得到这样的幸福。”
卫云兮静静听着,花厅中他眉眼如墨画,俊美如斯,这样的男人是天底下多少少女人闺中梦中之人,偏偏他执着她这么这么久。千山万水他只要她待在身边。
萧世行看着烛火下的容颜,轻抚过她泪痕未干的眼,静静问道:“云兮,你可是真的愿意?若是不愿……”他忽的说不下去。
卫云兮缓缓问道:“我真的值得殿下如此吗?”
萧世行轻叹:“值得的。云兮,你比你想的更值得最好的一切。”
烛火摇曳,灯下两人静静相拥的身影如此美好,令人看到了花好月圆,良辰美景。
北汉少帝没有子嗣,而耶律皇室子嗣凋零不堪大任。朝中分成两派人。一派想要立吴王为帝,吴王之父为少帝的皇叔,是为敬亲王。血统纯正但算是皇室的旁支。吴王生性懦弱,不如萧世行手握重兵,威武决断有实力。北汉崇尚实力,若立吴王为帝,则恐怕北汉各地权王不服再次内乱生变。而若举萧世行为帝,他又是异姓王。如此两相争执不下,想推举萧世行为帝的朝臣们与想推举吴王的朝臣们日夜争执不休,几次在皇太后主持的朝会下,激辩到了最后竟大打出手。
两宫皇太后与舒太贵妃冷眼相看,各自愤而拂袖而去。
皇太后复姓淳于,淳于氏先辈为淳于王,亦是北汉开国的开国部族王之一,后来在北汉开疆拓土中,淳于氏族一支在与南楚平阳一役中惨败,族中出类拔萃的勇士武将死的死,伤的伤,损失惨重。几十年中都未恢复元气,这才让萧氏一族慢慢顶替了上来。后来淳于家族虽出了个皇后,但是亦是难挽颓势。
而舒太贵妃则出身由南北迁北汉的舒氏,前身是与北汉各皇家贩卖马匹的皇商,后来渐渐聚敛财富土地,扎根北汉几十年,再后来又与耶律皇家通婚,互为姻亲,其财势巨大。实力不容小觑。
淳于皇太后与舒太贵妃两人自进宫之后一直斗到了今日局面,真可谓两败俱伤,无法分出胜负。如今舒太贵妃的儿子恒王战死,而淳于皇太后的儿子又发急病猝死,耶律族无人可继承大统,唯一有力的人选又是她们两人曾经百般忌讳的萧世行。如何不是最讽刺的事?
这皇位花落谁家,各派人马都卯足了劲头加紧争夺。朝堂上如此,看不见的更是暗涛涌动。在这举国为少帝驾崩而守孝之时,萧王府中的喜事就显得有些不一般的意味。
一连几日整个萧王府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担担聘礼抬来,各方宾客送来的礼物堆满了库房。萧王府的西园中处处可见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处处可见。
卫云兮的房中挂了红彤彤的红椒,精致的同心结挂在床帏处,喜气又祥和。卫云兮坐在房中,看着几位上年纪的嬷嬷正摊开一件精致无比的嫁衣。上面绣了精致的彩凤,凤凰上的彩羽上缀上了点点珍珠与宝石,单单只这一件,便是价值连城。
“娘娘试试。”嬷嬷笑眯眯地上前:“这可是京中云裳坊的镇店之宝,可是萧王殿下亲自去求那云裳坊的老板,这才舍得卖了给了殿下。不是奴婢夸口,就算是宫中的绣娘也只有这功夫了。”
卫云兮轻抚过嫁衣上的五彩斑斓的宝石珍珠,只是沉默。嬷嬷见她面上神色,不敢轻易再说。卫云兮看了一会,忽地淡淡一笑道:“那就试试吧,总不能辜负了殿下一番苦心。”
嬷嬷一听她发话,连忙为她试穿嫁衣,眼前红影落下,铜镜中出现了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大红的喜服拖曳在地上,美丽的凤凰衣上犹如活了一般,祥云环绕,彩凤引颈长鸣,口中衔着一柄玉如意,嫁衣外再罩大红透明提花鲛纱,彩凤犹如在云雾中影影绰绰,更添几分高贵神秘。她身形修长窈窕,容色楚楚倾城,直把一屋中的嬷嬷侍女看得呆了去。她们平日只觉得卫云兮美虽美,但是整日沉默,不过是一位沉默寡言的木头美人,可是如今这嫁衣上身,将她一身风华绝代衬托得淋漓尽致,隐隐的竟有傲然群芳的凛然气势。
屋中寂静无声,众人都只看着她一人。
卫云兮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一笑:“衣服很好,不必再改了。”
她说着要脱下来,众人身后有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再让本王瞧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