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不是战场,相对来说还比较安全,还可以找一找自己的哥哥,张大强。
王招艺的想法始终都有,但也只是在想,因为他也打触,不管走到哪,都要接受日本人的严格检查。
时间能够淡化疤痕,时间能够退去爱意,时间也能让你忘掉最初的想法。时间一长他对出门的想法,就有点淡忘了。
可时间又像柳河县大河里的水一样,只要河水不干枯,只要人还活着,你忙碌着什么事情,他会往前走,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往前走,走着走着,这个叫时间的就走到了民国二十八年秋。
天特别特别蓝,有几小朵白云,就像半团棉花一样,挂在很高很高的天空上,所有的玉米现在还都是绿的,可前山却是一片红黄。
太阳一照都有点晃眼睛,只有西南山上一片黑松。是黑绿黑绿,那么的格格不入。
王招艺干的驴车往家走,还没有秋收,现在他回来的挺早。到家门口还没有开门,他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舅舅,舅舅。
他看到门里小妮子在领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玩。孩子认识他,所以喊错了舅舅,这孩子是县城老许家的,不用问,谢小妹一定在这。
他将驴车赶进院子,这个季节没有雨,他只是卸了驴套,不卸车。进了屋,他发现大凤子也在,说,你们就在那瞎白活,那么点个孩子交给小妮子,你们也放心。
谢小妹说,小妮子,看孩子比我自己看都强,我在家都不管他,爱干啥干啥。
你这一个月都来几趟了,来挺勤呢。
谢小妹说,那没办法,你妹夫一天一天不着家。三哥,四哥忙。我不到谢家堡子来,我上哪去呀?你烦我呀?
小梅说,别搭理他,他叫管的宽,没有他管不了的。
咱俩啥关系,我烦不烦你,你自己心里还没个数吗?
谢小妹说,我知道你不烦我,但是我大哥烦我呀,今天他跟我说让我把孩子扔下,让我滚回去。
大凤子说,东家惯你都要惯到天上去了,那是跟你闹着玩呢。
谢小妹说,我知道,别说他闹着玩儿了,动真格的我也不走啊。不但不走啊,下个月我还要来住他半个月二十天。
呀哈,你还赖上谁了?你不回家,谁给我那妹夫做饭洗衣服?
谢小妹说,做什么饭,洗什么衣服?下个月他要跟日本人出门,先到新京,后到奉天,还要去什么大连?在奉天还得呆几天。
这一圈转下来,半月20天回来都是早的啦,他走我就来,什么时候他回来我再回家。
王招艺惊讶的问,你说他上去?
新京,奉天,大连,我记得清楚儿的。
小梅说,走到哪还得向你报告啊,你是不是怕他跑了呀?
王招艺说,你问问妹夫,能不能带个人啊?
谢小妹想了想说,你们两口子的问题,我得一起回答。
别提带人了,一提带人我就脑袋疼,平时他上哪儿啊?从来不跟我说,因为他一走就是坐军车。
可听说这次走,坐的火车是日本人的客运专线,说连去带回来,有不少行李,需要找个人给扛行李,日本人给了20块,可不多呀。
可你妹夫非要找一个15的,自己从中间挣五块钱。20都不一定能找到,15上哪找去?
他自己找了好几天了,没找着,这两天墨迹我。让我求我大哥帮忙找个人。
王招艺说,那你跟谢哥提这事了吗?
哎呀我的哥呀,给15块钱,我怎么提呀?上哪找啊?再说跟我大哥提日本人的事,我大哥更得撵我走了,我才不管。
王招艺说,告诉你家许先生,不用找人了,我去不要钱。
小梅说,你去,你去马上收地了,家里的地咋整啊?
谢小妹说,你可别去了,你还是在家做买卖收地吧,去了你也不要钱。
大凤子说,去吧哥,你家的秋收包给我了,听说奉天也是满洲国,那不打仗?到了那儿你就打听打听我大哥的消息。
王招艺做出的这个决定,谁也无法动摇,也没人去动摇,只有小梅不太高兴。
但是能跟许先生出门,小梅也是放心的,虽然大家都很讨厌满洲国的日本人,可只有跟着他们出门才安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还有一段时间才出门,但是王招艺现在就开始做准备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就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