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怒极,宛如一头发狂的野兽,厉声道:“你闭嘴!我是你爹,他只不过是——”
坐在高台上的裴太君喝断他的话:“戎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裴戎喘着粗气说道:“母亲,若非不得已,儿子也不愿走到这一步。可是你也见到了,这个小畜生得寸进尺,非要我辞了爵位,这是为人子能做出来的事情?若真辞了爵位,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死了又有什么脸面去见父亲?”
裴太君老眼泛红,一时间心里苦痛难忍,这座富丽堂皇的国公府,出过两代名扬天下的国公,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
子孙不肖,父子相残,将这般高门大族操持得如此乱象,她将来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亡夫?
席先生看着神情不太好的裴太君,温声道:“太夫人莫急,他今日有些疯了,等清醒之后就会明白过来的。”
裴戎冷笑道:“我疯了?先生倒是会说话,却不知十年前我被人毁了前程的时候,你为何不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静静看着此人丑态毕露的裴越,此时终于开口说道:“你这一切只不过是自作孽罢了,哪来的脸怪责他人?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可若是我处在你的位置上,纵然遭遇一时坎坷,也不会像你这样夜夜醉生梦死。你可是定国公府的承爵人,外面不知有多少世交故旧能出力提携,想要卷土重来又有何难?可是这十年你做了什么呢?自暴自弃,怨天尤人,就算当初你没有遇到那种挫折,只要随便有些不顺,你就会是这副模样。”
他嘴角泛着淡淡的讥讽:“你总是埋怨别人,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不足,看得见别人家瓦上霜,却看不见自己身上的泥巴。”
裴戎满面不屑道:“凭你也配教训老子?”
裴越摇摇头道:“算了吧,定远伯,时至今日,你还认不清自己?你只是投胎的好,生在这武勋豪门之中,有父辈帮你撑起头上的一片天,让你坐在家里也能享受到旁人几辈子都努力不来的富贵。若你生在小门小户,你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
他神情一片冰冷,语调淡漠继续说道:“今日我一定会跟先生离开,你若想在定安堂上动刀兵,那便试试。”
席先生走到堂下,看着裴戎用仅存的温和说道:“收手吧,只要你肯主动辞了爵位,看着先辈的面上,没人会对你赶尽杀绝。”
裴戎失笑道:“收手?先生真是自信啊,可如今外面都是我的人!”
仿佛是在呼应他这句话一般,外面陡然传来两声惨叫,片刻后一位中年汉子龙行虎步踏入定安堂内,后面还跟着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
来者正是大梁广平侯,京军南大营主帅谷梁。
谷范满面得意的笑容,冲裴越眨了眨眼。
裴越心中一暖。
谷梁浑身气息剽悍,堂内除了席先生之外,无不被他那身浓烈杀气震慑。
裴戎首当其冲,几乎是这股气势被逼得后退两步。
谷梁停下脚步,用那大山一般宽厚的肩膀将裴越挡在身后,一双虎目直视裴戎,如杀神一般沉声道:“今儿你敢再动越哥儿,老子亲手剁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