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这户人家门前背着手踱来个人,人似临风玉树,洒脱、飘逸、倜傥不群,是那位李七郎。
李七郎在门口一丈外停步,抬眼端详了一阵,微笑点头,说了这么一句:“是这儿了,好地方,闹中取静,他老人家真会享受。”迈步到了门前,抬手轻叩柴扉。
剥啄声方起,竹篱内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甜美话声:“您等等,我就来。”
随即,门声响动,有人出了屋,步履轻捷,飞一般地到了柴扉后,脆生生的甜美话声近在眼前,是埋怨:“今儿个怎么那么晚哪,您准是又喝酒去了。”
两扇柴扉豁然而开:“哟,不是……”
开门的,是位身穿褂裤的大姑娘,体态刚健婀娜,亭亭玉立,那身淡青色的单薄褂裤,不宽不窄恰好合身。
一排刘海下,是双长长的眉跟一对水汪汪的凤目,那条乌油油的大辫子,就垂在酥胸前。
她美,美得跟戏园子里那位看戏的大姑娘与金玉环又自不同。
那位看戏的大姑娘清丽而雍容。金玉环美艳而豪放。
眼前这位各兼大姑娘跟金玉环的一半儿,她美,但眉宇间洋溢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威。
如今,一句话没说完,她睁圆了凤目,半张着檀口,呆了一呆,然后望着门外这位年轻人讶然道:“你是……你找谁?”
李七郎也有着一刹那的错愕,旋即他微笑说道:“请问,这儿是不是住着一位姓褚的老人家?”
大姑娘未置是否,又问道:“你贵姓,找姓褚的有什么事?”
李七郎含笑说道:“姑娘,我姓李,远道来的,特来拜访褚老人家。”
大姑娘轻“哦”一声道:“这儿是姓褚没错,可是他老人家不在家。”
李七郎“噢”了一声道:“那真不凑巧,姑娘是褚老人家的……”
大姑娘道:“他老人家是我爹。”
李七郎“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老人家的令嫒,褚姑娘当面,我失敬。”他抱了抱拳。
大姑娘忙浅答一礼,道:“不敢当,别客气,你找我爹有什么事么,请留句话……”
李七郎道:“留话不方便,我看我还是等褚老人家回来吧,姑娘,能让我进去坐坐么?”
大姑娘脸一红,忙道:“我爹不在家……”
李七郎道:“就因为褚老人家不在家,我才要等他老人家回来。”
大姑娘道:“那……你有什么急事儿么?”
李七郎摇头道:“我不急……”
大姑娘道:“那你住哪儿,请告诉我一声,等我爹回来后,我告诉他,让他老人家到你住的地方找你去。”
李七郎道:“姑娘,我刚进城,还没找地方住,这也是我头一回到京里来,人生地不熟,一时也找不到……”
大姑娘拍手往南一指,道:“从这儿往南去不远,那儿有家客栈……”
李七郎道:“我这个人生平就怕住客栈,跳蚤、臭虫满炕都是,被褥也是这个盖,那个盖的,太不干净……”
大姑娘微微扬了眉梢儿,道:“那……你要是非等我爹回来不可的话,就请你在外边等等吧,他老人家该快回来了。“说完了话,往后微退一步,就要关门。
李七郎抬手一挡,忙道:“姑娘,慢点儿,慢点儿,我这个人天生胆小,大黑夜里,这儿又没有行人,我可真有点怕……”
大姑娘眉梢儿又扬高了三分,李七郎飞快说道:“再说,夜深露重,我衣衫单薄,站在外边岂不要冻坏了我,姑娘何忍?请行行好,让我……”
大姑娘花容变了色,冷然说道:“你这个人怎么……看你样子挺不凡的,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我爹不在家,我一个姑娘家能让你进来坐么?”
李七郎忙道:“我知道,只是姑娘……”
大姑娘道:“你说你姓什么?”
李七郎道:“姑娘怎么这么健忘?李,十八子李。”
大姑娘道:“哪儿来的?”
李七郎道:“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