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镔从景德镇工地附近的网吧出来,已经是快到吃晚餐的时候。
相信凭这么狡诈的联系手法,应该警方不可能追踪到什么线索。也许自己实在是有些杯弓蛇影了,这一个月来几乎没出过大门,要不是陪着宋文化回老家一趟后被勾起心中那刻意压制的情感,结果冒险通过QQ用巧妙的呢称试着联系石伟,还真不知道现在那件事情的局面状况。
我现在完全不需要石伟海涛他们的资金资助,我可以凭自己的劳力养活自己,永远不会沦落到沿街乞讨的的地步。
从目前形势来看,这个敖成的身份暂时没有露出破绽,没有人起疑心。我相信再到工地干上一个月,我就基本上可以完全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彻彻底底底的江西景德镇以泥瓦手艺谋生的青年农民,我细致的观察着身边这些人的举止言谈,比较着他们的生活习惯,分析研究着他们的思维想法,感受着他们小气、自我计较、狭隘、粗鲁、善良、率真的内心,体会着他们对社会、对乡镇政府、对村干部的些许简单愤懑,对现实世界贫富悬殊巨大的妒忌和羡慕,对金钱物质的梦寐渴求心理,我真实的发现他们说归说骂归骂,可切身的要求其实非常的渺小卑微,仅仅只需要能长久的有一个可以出卖劳力获得劳动报酬的工作而已。
可我置身于他们之中,却形成如此强烈的对比,显出如此巨大的反差!
我是在网逃犯,他们是守法公民;我是冒名顶替,他们是合法良民;我背景复杂,他们经历单纯;我虚假的对他们进行欺骗,他们善良好心的接纳我;我时刻警觉的探察周围空气,苦心为自己下一次逃匿做着准备,可他们简单的生活着,劳动着,他们最渴望的目标就是把孩子送出书来,养大成*人,最乐意的事就是抱着家里的黄脸婆,美美的光着身子睡她一觉,最浪漫的痴想就是啥时候才能整整那些个电影明星,最满意的是领工资时比往常多得了百八十。
生活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回事,他们平静平凡平常的悲着笑着愁着苦着恨着愤着乐着。
可我没有这个权利。
老鹰依旧在天上,满世界搜寻闯祸的麻雀,绝对有几分惊恐胆怯的麻雀藏身于小鸡群中,竭力想将掉落在地的鸡毛粘在身上。
我还是决定尽快脱离这个群体,我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小鸡,我是一只麻雀,麻雀应该有麻雀的生活,有麻雀的责任,再怎么掩饰,也还存在麻雀的危险。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只有不停游动不断改变位置不断隐形的鱼才相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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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不如变化快,随机应变,判断迅速,正确行事,是逃往生涯对龙镔最好的锻炼。
宋文化老是叫龙镔干活小心,千万要谨慎,不要图急,要慢慢来,特别要看清自己的脚下是不是踩实了。谁知道八月十号他自己就出事了。
这也怪他,本来先天晚上就已经加班到九点了,大家匆匆冲完澡都准备安歇。这家伙牌瘾又犯了,硬是左拉右扯的把几个老牌友弄起来扎金花。
龙镔照旧看着那两本书,这书都看了十几遍,越看就越觉得深奥无比,感到简直囊括了人类几千年的心计智慧。
龙镔从来不参与他们赌博,虽然他们平时打牌输赢并不是很大,但是这天宋文化的运气实在太差,两个小时下来他就输掉了一百多,别人都睡觉了,他还在拿着扑克反复演示,一直折腾到两三点才睡。
第二天自然精力很差,干活有些迷糊,一不小心把脚踏空了,从房屋里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脑袋砸在灰桶上,出血了,手肘也折了,幸好脚手架不算高,伤势还不算很严重,大家连忙把他送到医院包扎打针。
伤病自负这是包工头早就交代过的。人民医院的费用对于宋文化来说太过恐怖,手摔断居然要几千!在他老家卫生院最多也就千把,如果是到草药郎中跌打师父那里治的话,还不用七百。
宋文化躺在人民医院病床上,得知费用后坚决要求去把大家凑起来的住院押金拿回来,他要回去治伤。
龙镔和宋文化的一个朋友来到医生值班室,好说歹说总算以穷人的苦衷折服了医生的坚持,经过几道手续,被医院以乱七八糟理由扣除近两百块钱后,便到结算处准备把剩余的钱领回来。
猎鹰一样的锐利,麂子一样的警觉!
正对着小小的窗口和里面工作人员讲述情况的我,从眼角的余光里瞥见了一个从我身后擦过的身影,一个时常在大学宿舍食堂里撞见过的,同届同专业不同班的同学!
他从我的身后走过,敲开了结算处的铁门,叫里面那位阿姨的“妈”。
无疑,肯定,绝对!我的事他一定知道,我的被通缉故事是每个同学的饭后谈资,睡前笑饵,他是绝对认识我的!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碰到一个知晓我底细的人!
我的形体太招人注意了!尽管我的衣服上全是水泥石灰的印渍,但是并没有掩盖住我麻雀的本色。
我迅速低头别脸用手假装梳理头发,并用极低的声音对同来的同事道:“我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