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军营里的惨状很快传了出去,家里有子弟在里面当兵的都骇得发慌,死者已逝,还在打板子的急忙托关系,上门说情。去军营想见将军的通通被拦了出去,镇国公府黄氏闭门谢客,一概不理。有几个脑筋转得快的,冲去安庆王府,拉着安太妃一通哭诉。安太妃耐不住几个相熟的闺蜜哀求,便派人给叶昭送信,让她高抬贵手,卖个人情。
叶昭接过信,点头道:“婆婆的人情是要给的,给名单上的这几个家伙换个熟手打,小心不要打死了。”
参将报告:“将军,早就打完了,死了十三个,您的意思是……再打一轮?”
叶昭很大度地摇头道:“算了,第一次整理军务,宽松点也无妨。你们去好好教育地上那群废物,告诉他们什么是军规,教育不明白的再拖去打二十军棍,再长长记性,教育明白的就让他们好好去养伤吧。”
参将领命而去。
京城军营立刻掀起了学习狂潮,只要还有口气的人都在拼命背军规,比考状元还积极。
叶昭对大家的努力深感欣慰。
好几个官员得知消息,气得去面圣,欲告叶昭暴戾气盛,处罚过重,寒了广大军士之心。
当今天子是个仁厚之人,养的鸟死了都会掉两滴眼泪,自不会行残忍之事。可惜他当时在专心致志地玩最新进贡来的玉顶金豆,把跪在外头的官员忘记了,足足耽搁了他们两个时辰,待召见的时候,人头已经落地,板子也打完了。只好随便安慰了泪流满面的大臣几句,让他们管束好儿孙,又给叶昭下了一道不痛不痒的圣旨意思意思,然后继续玩鸟去了,叶昭也将这道圣旨不痛不痒地搁一边去了。
大家见圣上如此行事,心里一片透亮。
更何况各大家族中但凡有出息想从军的子孙都是靠武举进入军营,不至于干出那么混账的事情,若是受宠的子孙,也舍不得将他们送去军营里受苦受累。所以死的除市井混混外,剩下的八成是各大家族中不成器或不受宠的家伙。就算万分难过,可心头盘算一下,为他们得罪宗室权贵就是大大的不划算了。
好几个见风使舵快的,立刻拍马屁说京城军营闹得不太像话,正应雷霆手段整治,方得保大秦万年江山。还有脑子没转过弯来的,比如马贵人,她入宫前和侄子关系甚好,听闻死讯,立刻抱着肚子,哭哭啼啼地找上门,要皇上给她做主。
皇上一边逗鸟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侄子为何会入京城军营啊?”
马贵人道:“他自幼便想为大秦效力,端得是一片赤胆忠心。”
皇上再问:“为大秦效力的途径不少啊?科举经商种田样样都很安全,为何非要从戎呢?”
马贵人不敢说自家侄子文不成武不就,托关系进去混饭吃,只好哭着说:“这……他热爱军队,想在军中挣功名,报效圣上,也可光宗耀祖,出师未捷犯了点小规矩,却招叶将军毒手,可怜啊……”
皇上叹息:“确实可怜,军中功名不好挣,那是用脑袋换的啊,这孩子今年多大?进京城军营几个月了?”
马贵人急道:“二十三岁,三个多月了。”
皇上:“为何一个想挣军功的人,活了二十三年,进军营三个多月,还不明白十七条太祖军规?”
马贵人一时语塞,兀自强辩道:“是叶将军教导无方,胡乱杀人。”
皇上拂袖怒道:“叶昭是持太祖的玄铁鞭,按太祖军规处置了你侄子,莫非你认为太祖的教导是错的,太祖立下的军规是胡乱杀人的?好大的胆子!”
马贵人:“不……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肚子痛了。”
她流着泪,颤抖不已,摇摇欲坠。
“别跪了,你是双身子,流太多眼泪对孩子不好,”皇上赶紧扶着爱妃,安慰道,“这事已无可挽回,但你还有一个表兄弟在军里吧?我估摸他和叶昭的八字也合不来。既然他有报国与光宗耀祖之心,不如给他封个小官,再调个地方吧。你说去西南边军前锋营怎么样?那里立功的机会最多,待捷报传来,我便给他好好的加封晋赏。”
西南边境常有夷族入侵,兼毒虫沼气无数,西南边军的前锋营号称“送死队”,里面用的是发配充军的犯人或是当地走投无路的穷人,能熬过几年活下来的,固然能升官发财,数量却寥寥无几。
马贵人的脑子总算转过弯来了,赶紧跪下,磕头求饶。
“不想去就算了,这是何必呢?”皇上再次将她扶起,含笑道,“虽然太子已立,儿子也不少了,但我对你怀中孩儿还是很欢喜的,最好是个和你长得相似的小公主,定会美貌过人。”
马贵人一阵天旋地转,她觉得肚子真有点痛了。
军营内,处罚后的各项事务整理还未结束。
叶昭端坐主将厅,一份份查看各项材料,不知不觉已到傍晚。
胡青优哉游哉地逛了进来,走到她身边,又转了个圈。
她终于留意到对方的存在,抬头道:“狐狸,这些天为收拾这群兔崽子,辛苦你了,难得罪状收集得那么齐全。”
“应该的,”胡青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问,“明日正逢休沐,我们去喝酒?”
叶昭摇头:“酒品不好。
胡青:“我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