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悄悄退下。
叶昭冰山般的表情扭曲了三分,她低下头,继续死盯着布满兵器兵书的书房内不协调的绣架,上面铺着件无任何装饰的大红嫁衣,恨不得能看出个窟窿来,然后从针盒里再抽出一根暗器,犹豫片刻,用力乱扎。
【大秦规矩,嫁妆附上闺阁时女子爱物。】
叶昭因愁白了嫂子三根头发,再听她哭着念叨了死去的哥哥三个时辰,心怀愧疚,行动还算配合。其余的嫁妆东凑凑西凑凑,再加上皇上和皇太后赏下的添妆,总算凑齐了。
送嫁妆当日,从镇国公府至安王府的大街上,再次人头涌涌,好些打短工或开铺的百姓连生意都不做,都挤过来看热闹,让街边的酒楼茶肆生意翻了两倍有余,就连路边卖凉茶馄饨的小摊,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安王府早早开了中门,过了没多久,喜乐声响,抬嫁妆的不是普通下人,而是清一色的虎狼骑士兵,全部腰杆挺直,步伐整齐,举重若轻地抬着沉甸甸的家具箱子,气势如虹地从街上走过,表情庄严得就好像在完成押送军械粮草的任务。
古今往来,谁能用军队送嫁?
面对这霸气阵势,大家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走过的第一抬嫁妆是皇上赐下的玄铁鞭,第二抬嫁妆是皇太后赐下的七色宝石黄金头面,璀璨宝石互相辉映,耀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后面跟着的是皇后、贵妃、宗亲大臣们赏赐的添妆,有玲珑八宝阁、西洋镜台、紫檀梳妆柜,精致得怀疑她们为讨好当前最有权势的将军,把给自己女儿用的最好家伙都拿出来了。再接着是镇国公府自行添置的实用东西,包括百子千孙桶等常见的吉利物品,制作的材料很考究,款式却很简单,不带半点闺阁气息。
一百二十台嫁妆,首尾长达数里,这头进门,那头还未出门。
夏玉瑾穿着华丽的红衣,原本漂亮的脸蛋早已苍白如纸,正没精打采地站在安王府门外迎宾,眼珠子东转转西转转,似乎在观察退路,整个人看起来不像娶亲,倒像要上刑场。哥哥夏玉阙则春风满面地招呼各路来宾,但他也觉得自家弟弟的表情太晦气,本着同胞友谊,出言安慰:“也别太往心上去,你好歹也是姓夏,当今圣上的亲侄子,纵使将军性子再怎么蛮横,也会给几分薄面,不至于做得太过分。你如今封了郡王,又娶了媳妇,自个儿也要收生养性,以后别胡闹了。”
“大嫂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你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夏玉瑾不忿地别过头去,冷语反驳,但神色稍稍缓和了些,“至于那叶昭,乖乖做她的将军去,我绝不承认这样的东西是女人!”
“什么东西?!”夏玉阙皱眉呵斥,“叶昭收复蛮金,威震漠北,是大秦一等一的功臣,亦深得圣上宠爱。你再荒唐也不应如此无礼!认了吧!何况人家也未必不贤惠!”
夏玉瑾难看的脸色稍稍缓和,夏玉阙趁热打铁,继续给他顺毛。未料,不远处有夏玉瑾曾欺负过的宗室纨绔,挤眉弄眼地冲他喊:“叶将军英雄才俊,夏郡王花容月貌,当真是女才郎貌,天生一对!以后好妻唱夫随,千古佳话啊!”
夏玉瑾天生貌美,最忌讳人家拿他长相开玩笑。那几句话是字字如刀,锋利无比,硬生生把他心窝里最薄弱处戳得直流血。
夏玉阙硬着头皮,努力安慰:“没那么糟糕,别听他们胡说,咱们看嫁妆,还是很有女儿气息的,那珍珑镜台做得多精致啊,说不准将军心里还是有几分女儿情愫的,后面那些是什么?形状古怪,看起来挺沉啊……”
嫁妆一抬抬过去,大件家具物品每过一件就博得一声赞美,箱笼过后,最后三十抬却是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怪异物件,担子压得低低的,负责抬运的士兵额上有几滴冷汗,似乎很吃力。
大家都很好奇,恨不得能把红布看出个窟窿来。
幸好老天怜见,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快到安王府,其中一抬的扁担不堪重负,猛地断了,东西重重砸落地面,竟把青石地面给砸出两条裂缝,然后滚了两滚。
所有人睁大眼,暂停呼吸,愣愣地看着地上物件。
一根闪烁着森森寒光的狼牙棒躺在青石路上,锋利齿钉间似乎还有洗不净的斑斑血迹。
沉默……
负责搬运的两个士兵很淡定地换了根扁担,一起将武器重新放回嫁妆里,吆喝一声,重新抬起,大步流星而去。
还是沉默……
继续沉默……
“快来人啊!别让郡王爬墙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橘子超热情地和人推荐最近的心头大爱,九把刀的小说《杀手—颠沛流离的花》,还喋喋不休地讲了很久,结果被对方提醒,才发现名字弄错了,是《杀手——流离寻岸的花》,真是丢脸死了。不过貌似也有个号称热爱橘子的家伙,多年始终如一地把我弄成橘里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