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缩水得也太厉害了!
皇帝刘彧惶惶不安。蔡兴宗却说:“现在普天同叛,人有异志。宜以镇静处事,以诚信待人。叛者亲戚遍布京师朝廷,若绳之以法,人心必定崩溃。而今之计,应该申明罪不株连之大义,则人心稳定。我军将士骁勇、装备精良,而叛军是缺乏训练的乌合之众,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愿陛下勿忧!”
皇帝听完才稍稍安心。
除了旗帜鲜明的两大阵营外,还有一些地方保持沉默,不依附任何一方,俨然成了独立王国。兖州便是这样的角色。
如果这样的中立方再倒向刘子勋,那刘彧的灭亡就指日可待了。
兖州刺史殷孝祖的外甥葛僧韶是朝中的司徒参军,皇帝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派遣他去争取殷孝祖。
葛僧韶到达兖州后,对殷孝祖说:“刘子业凶狂残暴,开国以来所未曾有。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性命朝夕难保,多亏了皇上铲除凶暴,天地才得以再造!而今国乱朝危,应该拥立年长的君主,而天下群迷却相互煽动,无端生出是非,竞相利用年幼无知的刘子勋以达成他们的非分之想!假设天道助逆,群凶事成,到时候君主幼弱,时局艰危,必然导致权柄不一,兵变再起,届时人人皆无容身之地!舅舅年少即有立功之志,若能率领义勇归奉朝廷,不仅有匡扶君主、平定叛乱之功,更可以名垂青史!”
五 刘彧杀侄子就像是在割韭菜(2)
一番慷慨陈词说得殷孝祖心动不已。殷孝祖略微询问了一下朝廷的情况,当即安顿了家人,率文武官员两千多人随葛僧韶回到建康。
与此同时,又有许多县脱离了建康,可怜的刘彧朝廷只剩下丹杨一郡。正当朝中人心惶惶,准备各自逃命之际,殷孝祖率领中原兵丁进入建康,总算给这个风雨飘摇的小朝廷打了一针强心剂。
皇帝刘彧立刻任命殷孝祖为抚军将军,秉持符节,都督前线各军事,同时给予了丰厚的赏赐。
随后的一个多月里,双方进行了一系列小规模的交战,互有胜负。
泰始二年(466)二月底,邓琬派遣孙冲之等人率一万兵马为前锋,占据了赭圻(今安徽繁昌县西)。数日后,又命陶亮率两万人马顺江而下,驻兵鹊洲(今安徽繁昌县长江中岛屿),与孙冲之互为掎角,遥相呼应。
殷孝祖自命为朝廷栋梁,对手下将领颐指气使。军队中若有父子兄弟在对方阵营中的,一律治罪,结果人心离散。而其时被皇帝任命为宁朔将军的沈攸之则善于笼络军心,颇得众将士拥戴。
殷孝祖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每次出战都要乘坐华盖车。将士们说:“殷统领真是不怕死的将军,与敌交战还用仪仗来标示自己,只要十个射手一起射他,不死才怪!”
泰始二年(466)三月初三,殷孝祖命令军队水陆并进,向驻守赭圻的孙冲之发动进攻。鹊洲的陶亮立刻发兵驰援孙冲之。
就在双方军队打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前线忽然出现了一辆鲜艳夺目的华盖车。
朝廷栋梁殷孝祖风度翩翩地坐在上面。
对方的一个神射手瞅准机会,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总指挥一死,部将范潜立即带着手下的五百名士兵向陶亮投降。
一时间军心大乱,部队不得不撤回营地,众将士一致认为应该由宁朔将军沈攸之继任前线总指挥。
当时屯兵虎槛(今安徽芜湖西南)的建安王刘休仁闻讯,当即派遣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各率三千兵马驰援沈攸之。
沈攸之一看建安王派来了两个军阶跟他一样高的将军,不禁大为头疼:殷孝祖一死,陶亮必定乘机大举进犯,明日必有一场恶战。而江方兴与他同为宁朔将军,一定不愿屈居在自己下面,如果大家号令不一、各行其是,明日必败!
思前想后,他决定以大局为重,便率领各军将领前去拜会江方兴,说:“今四方反叛,国家所保不过百里之地。殷孝祖为朝廷所倚重,然而一战即亡,令文武丧气、朝野灰心。大局能否挽回,全看明日一战,如果不胜,全盘皆输。明日战事,众将本来认为应由我指挥,但我能力微薄,才略更不如您,所以共同推举您为总指挥,我等自当全力以赴!”
江方兴一听,大喜过望,欣然应允。
离开军帐后,众将都埋怨他。沈攸之笑着说:“我是为着拯救家国,怎会计较名位高低?况且,我愿意在他之下,而他必定不愿在我之下!为了共济危难,岂能各打各的小算盘?”
沈攸之这番话说得不简单。
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能说出这番话总要有些气度和见识。
可见,这绝不只是一个光会出卖兄弟的人。就凭这份气度和见识,他就注定要有一番作为。
能够隐藏的人,必是一个有锋芒的人。
主动屈居人下之人,必定不是久居人下之辈。
三月初四,双方展开了大会战。
这次战役双方都投入了主力部队,战斗异常激烈。从清晨一直打到中午,双方皆死伤惨重。建安王刘休仁又派出三万军队增援。生力军一旦投入战斗,士气陡增,陶亮大败,让孙冲之退守鹊尾(今安徽繁昌县长江中岛屿),部将薛常宝留守赭圻,自己逃回了后方。
三月初五,皇帝下诏任命沈攸之为辅国将军,秉持符节,接任殷孝祖的前线总指挥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