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打着腹稿,随口应了声:怎么?
少将军要见御史中丞,是要打听琰王的事吗?
刀疤铺开宣纸,替他磨墨:上次中丞说,御史台攒了百十份弹劾琰王的奏章,少将军要看,都能送来。
御史中丞一口气说得太多,刀疤记不住,囫囵道:还有礼部的的,工部的,好几个部的
云琅听得头疼:这是结了多大的仇?
京城里,对琰王都颇有微词。
刀疤不很懂这些文人酸词,回想着给云琅复述:只是圣上纵容,都忌惮退让,不敢招惹罢了。
云琅按着额角,坐了一阵,点了点头。
先帝虽然优柔寡断,却毕竟为人宽厚,向来仁慈。对萧朔的纵容厚待,七成歉疚三成怜惜,倒没有旁的心思。
只是这份厚待,到了旁人手里,便成了把刀子。
拦在萧朔身前,替他跋扈骄纵,替他四处伤人。
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把刀调转过来,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收割萧朔的性命。
当年。云琅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京郊城隍庙,那个黑衣人你可还记得?
带着人围了我们,说有话要说、只能少将军听的?
刀疤点头:记得。他脚步虚浮,气息也不深厚,身上没什么功夫。
谁管他有没有功夫。云琅失笑,你记得他穿得什么?
刀疤愣了愣,摇头:夜太深了,只看见一身黑。
云琅写好了简信,搁下笔,将纸细细折起来。
的确是一身黑衣,却又不只这么简单。
赤白缥绀织成大绶,游龙衣摆,结二玉环。
瑜玉双珮,通犀金玉带。
不只是皇子的形制。
当时先帝身子已日渐不好,皇后无所出,其余嫔妃所生皇子出息的不多,一文一武。
三皇子萧钺,受封端王,曾掌朔方军,血战燕云平定北疆,骁勇善战。
六皇子萧钦,性情风雅广交宾朋,处事周全,颇得人心。
云琅向窗外看了看。
他记得,当年六皇子受的封号,是贤王。
少将军认得那个人?刀疤微愕,那当时怎么
认出了,也总要装一装。
云琅失笑:他要不亲自来,说的那些话,我也根本不会听。
整件事并不复杂,尤其他在局破局,两方的情形,他一个人都知道了大半。
是什么人搅动风云,什么人害了端王,什么人不顾手足之情痛下杀手。
谁是萧朔真正的仇人。
他自然从来都知道。
到了那个份上,报仇什么的,都暂且顾不上了。
云琅很清楚自己当年干了什么,也毫不意外萧朔恨自己,静了半晌,低头笑笑:先得活着
云琅咳了两声,按下又搅起来的旧伤,靠在桌边缓了缓:那么多人。
那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