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言闻言,只笑着不说话。
上一世,顾熙言最厌恶的,便是曹婉宁这般娇柔造作的模样。她面容温婉,声线温柔,说话总是细声细语,不紧不慢。这样轻柔如羽毛的美人儿,男人一看一听便醉倒了。
更何况曹婉宁还是个心思深沉的,无论心里想着什么蛇蝎毒计,脸上一概滴水不漏,做出一副无辜可怜之态。
如若不是上一世亲眼见识了曹婉宁的心机之深沉,只怕顾熙言依旧是那个被家人保护周全的的高门贵女,天真不谙世事,任她曹氏玩弄于肱骨之间!
今时今日的顾熙言打心里感谢上一世的曹婉宁,给自己上了“两面三刀”这么重要的一节课。即使如此,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靛玉听了曹婉宁这疑问,心里有些不屑,面皮上挂了二两笑意,“曹姑娘有所不知,若是超过了三个时辰,这鱼肉便失了本身的鲜美滋味,故我家主母是从来不用的。”
曹婉宁听了,暗自打量了顾熙言一眼。只见她肌肤如雪,竟是一丝瑕疵也无,光滑如刚剥了壳的鸡蛋。不禁暗叹,这平阳侯府真是泼天的富贵,女人能在吃食上如此金贵的将养着,只怕颜色不好也难!
顾熙言只当做没看见她的打量的眼神儿,又笑着指了那道炙鹿肉,“这道炙鹿肉也是极好的。”
一旁的丫鬟上前给曹婉宁布了菜,她夹起一口炙鹿肉咬入口中,口感外脆里嫩,香甜肉汁立刻在口腔中四溢开来。
靛玉又道,“这道炙鹿肉所用的梅花鹿,是陛下养在上林苑里狩猎用的。放眼天下,除了王孙贵族,也只有寥寥数家候伯公卿得了陛下亲允,可以随意取用上林苑中豢养的猎物。”
曹婉宁听了,只垂着眼睛,掩下眸中惊讶,不动声色的咀嚼着。她只知道平阳侯府是忠烈之门,有历代功勋,没想到圣上竟然殊宠至此!
顾熙言寥寥用了几筷子,便说吃不下了。兀自饮着一盏犀露茶,叫靛玉一道一道的位曹婉宁讲菜。
丫鬟站在一旁布菜,一顿饭吃下来,曹婉宁硬是被这侯府中的富贵吓出了一身的虚汗。
等下人撤去碗筷盘碟,顾熙言瞅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屏退了左右,拉着曹婉宁的手走到里屋,坐于软塌上,又差红翡去里间,拿出一个紫檀木雕花的盒子来。
曹婉宁见左右只剩下两个贴身服侍的大丫鬟,心中觉得奇怪,“姐姐这是……”
顾熙言“嘘”了一声,又拉过曹婉宁的手,脸上带了三分愁容,“妹妹有所不知。”
“今日在府中和妹妹一见如故,原是妹妹长得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顾熙言声音里带了哽咽,像是极其悲痛,再也说不下去了。
曹婉宁压着心中狐疑,安慰道,“姐姐可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只见顾熙言眼眶微红,泪水扑簌簌的落下脸颊,紧紧握着她的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与妹妹打诳语了,妹妹长得不似别人,正是像我那嫡亲的妹妹!”
此话一出,曹婉宁也是瞪圆了眼。下午在宴席上她好打探了一番,只知道顾熙言出身淮阴顾氏,是顾氏长房唯一的嫡女,因此下意识狐疑道,“可我听闻,姐姐并无妹子……”
顾熙言掖了掖眼泪,“是了。我那嫡亲的妹子命苦,长到六七岁便生了一场大病,一命呜呼去了。家里长辈觉得不吉利,是一概不让往外说的,故而没几个人知道。我身为长姐,没能尽呵护之责,心中愧疚多年,每每午夜梦回,总是泪流满面。”
说罢,顾熙言又打开那紫檀木的盒子,从中取出一块成色极佳的羊脂玉锁,递给曹婉宁看。
曹婉宁接过,细细端详了几眼,果然见那玉琐的成色上了年头,边角还有些轻微的磨损。
那边儿红翡也拿了帕子来给顾熙言擦泪,一脸悲痛道,“三小姐已去了数年,悲痛伤身,主母还是节哀罢。”
那厢曹婉宁见顾熙言哭的悲痛,心中狐疑慢慢散去,今天一天,顾熙言对自己的分外热情仿佛有了解释。曹婉宁当即也做出一脸伤痛样子道,“姐姐节哀。”
顾熙言声泪俱下的哭了一阵,方才抽噎道,“幸好,如今倒是上天怜惜。”
又拉过曹婉宁的手来,言辞恳切,“定是上天见我思妹心切,才教我和妹子相见。可巧妹妹家中和二伯家是表亲,从今往后,妹妹若是不嫌弃,我便把你当做我嫡亲的妹子对待!”
此话一出,曹婉宁心头一阵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