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这还不是伊春一个地方的问题,是整个东北的林业系统都常年处于混乱的改革状态,直到近些年才有所改善。
所以这一趟出差,对江昭阳来说其实也有些迫不得已——他来了不一定能还原当年事情的真相,但如果他不来,光靠当地部门的泛泛调查,当年的事实真相大概会被永远地湮灭在尘土中。
在机场出口,他同伊春市国安局的接机同志汇合后,很快在局里的接待室见到了几天前通过话的王局长。
王局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张嘴就是一口东北味十足的普通话:
“哎呀,江队,这大冷天的,您辛苦了。”
江昭阳并没打算跟他过多寒暄,握了握手便直接开口问道:
“当年和秦朗一起共过事的人,真的一个也找不到了?”
王局笑嘻嘻的神态猛地一敛,马上正色答道:
“我们这边一直也在设法联系,但是当年的联系方式都是留的单位的固定电话,经过几次改革,很多单位建了又撤,撤了再建,很多护林人的住所也是一搬再搬,现在有没有这个人我们还不确定。”
“那能通过其他途径确定这张证件的真伪吗?”江昭阳打开手机,翻出了那张拍自秦玉床头的护林员证的照片问。
王局点了点头,“这个照片我们请林业部门的同志专门研究过,光看证件的话,应该是真的,并且经过多方调查,他当年负责的林区是有一处管理房的,虽然现在已经废弃了,不过那房子应该还在,您要想实地侦查的话,我可以安排人带您过去。”
江昭阳点了一支红双喜,眯着眼抽了一口,把身体缓缓靠在了沙发上,在对眼前的局面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突然答道:
“那行,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线索,我就先去他当年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另外,我建议你们就别指望档案科和社保处了,如果真想查清楚秦朗这个人,还是要从他当年的主管领导下手,逐级往下查。人只要在一个地方生活过,就不可能不跟别人接触,不可能不留下一点人际关系。”
“这可是个笨法子。”王局不禁皱了皱眉。
“只有笨法子现在才最有效。”
“行!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从当年林改的最高领导往下捋,能捋到哪捋到哪,无论如何都给他查个底朝天。”
江昭阳点了点头,利落地把烟蒂掐熄在水晶烟灰缸里,突然站了起来,朝他伸出了右手:
“那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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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江昭阳刚来伊春还不到半个小时,不过国安局的几位领导都看得出来这人是个急性子,因此在他们的极力协调下,两位特别了解那片林区的护林工作者不到一个钟头就赶到了国安局的大厅。
在两位向导的指引下,伊春国安局的车一路抄小道把江昭阳送到了离管理房最近的有公路的地方。
下车后,江昭阳朝前方黑乎乎的小兴安岭望去,星光下,群山披着白雪,竟然完全是一幅夤夜时分的画卷。
江昭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不禁皱起了眉,手机显示的时间才刚刚下午四点多。
“这里的天怎么黑得这么快?”
“江队,您刚来,可能还不太适应,我们这的日落时间是三点四十分左右,就这个点,很多人已经开始找馆子吃饭了。”司机热情地介绍道。
“嗯,有种接近北极圈的感觉了。”江昭阳说着戴上了棉手套,直接拉开了车门。
“您真不打算在这附近住一晚,明天一早再上山?”司机落下车窗,不放心地确认道。
“时间不等人呐!”江昭阳回头感叹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背起背包,跟在两个向导的身后,踏入了茫茫的林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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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头顶着满是白雪红松林,脚踩着堆满了枯枝的黑土地,江昭阳这才猛然发觉中国有那么多森林城市,为什么独独这里能被称为“林都”。高达87%的森林覆盖率让伊春的空气被深度净化,呼吸起来沁人心脾,与别处格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