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日早上7点15分。
太阳刚从地平线上爬起来不久,洪川有很多人还沉浸在美妙的睡梦中,市中心的一栋大厦附近却聚集了不少人,他们都纷纷拉长了脖颈,仰望着同一个方向。
在大厦天台的护栏外沿上,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睡裙的女孩,她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楼顶的风很大,几次掀起她黑色的裙裾,似乎想把她直接从楼顶推下去。
每一次大风拂过,她的身体都会忍不住发出轻微的颤抖,伴随着下面围观群众的惊呼,站在她身后的一排警察,个个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看情形最惨的既不是女孩,也不是警察,更不是下面铺好的气垫,放好担架的救护人员,而是跪在对面大厦楼顶的男人。
那男人从今天凌晨时分就一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他为了更贴近女孩,甚至同样越过了楼顶的防护栏,直接跪在了大楼天台的最边缘。
如果不是警察早知道他是来道歉的,情绪也还算平稳,他们还真以为同时出现了两个跳楼轻生的人。
男人此时开口说道:
“亲爱的,我跟她之间真没什么!我们不过是那天在公司楼下聚餐,大家都喝多了,我和她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睡到了一起。也就那一天而已,之后再也没在一起过。”
“陈海鑫,都他妈住一起了,你还跟我说没什么关系?”女孩显然已经气急,单手握着栏杆,用另一只手隔空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那对你来说,什么才叫有关系?等她大着肚子来找我?还是等你把账户里的钱都转给她啊?”
站在后面的警察叔叔一看这架势,马上又吓坏了,生怕这女孩一激动突然想跑过去,把那男人大卸八块。这时后面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人忍不住建议道:
“廖队,不行咱们就直接把她推下去吧,反正下面有救生气垫……”
姓廖的队长面色冷淡地一笑,回过头狠狠地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站在他旁边的一位警察忍不住代替队长说道:“救生气垫真有用,还用得着你说?”
新人面色一僵,一脸尴尬地笑了笑,旁边的警察再次解释道:
“救生气垫只对二十米以下的轻生者有效,也就是四层楼以下,最高不能超过六层,就她现在站的这个高度,底下的救生气垫对她来说也不能说完全没用,但也救不了她的命。”
这下新人终于听明白了。
其实最前边的廖队长心里倒不是特别担心她会突然间跳楼自杀,因为丰富的从警经验让他越来越相信这样一个事实——真正想死的人多数是不会在楼顶跟你墨迹几个小时的。
所以比起跳楼,他更担心的是这女孩因为体力不支而突然倒下。
就在他望着女孩单薄的身影出神的刹那,从对面楼顶再次传来了颤抖的告白声:
“七七,我跟她只是凑巧睡在了一起,我们连关系都没发生过,我更没给过她钱,你担心的事情根本都不可能发生。我你还不了解吗,我喝醉了就想老实睡觉,从来不动手……”
“我不信!”
“亲爱的,听话!你先下来,我们回了家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家?”女孩表情冷漠地一笑,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原来我觉得有你就有家,现在……我哪还有家?”
“七七,你别这么说!”男孩跪在铁栏外喃喃道。
他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个小时,体力早已耗尽,他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女孩多半是听不见的。
对面的女孩改用另一只手握紧了护栏,侧着身,一边警惕地盯着身后警察的动静,一边继续声嘶力竭地阐述着自己的立场和想法。
她完全沉浸在一种自我厌弃的灰色情绪之中,来回重复着绝望和伤心的话,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对面大厦的围观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一个披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帽子的人。
黑衣人慢慢地走到那个叫陈海鑫的男人的身后,身体前倾,语调轻柔地问:
“你真想救她?”
陈海鑫回过头,表情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本以为对方是在故意调侃他,但对方的表情异常认真,竟然完全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你……你有办法?”他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理,表情阴晴不定地问。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你是不是真想救她?”
“当然想!”这一次陈海鑫回答得异常坚决。
“你真有办法?”他又问。
“有!”那人的回答也异常地肯定。
“什么办法?”陈海鑫睁大了双眼,像看耶稣一样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