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光渐稀,人声渐碎,清幽雅致的书画院已近在眼前。
阮时意急忙摇醒徐赫。
她可不希望,当丫鬟们挽帘请他下车时,目睹他靠在她肩上呼呼大睡的奇景。
徐赫睁开惺忪睡目,哼哼唧唧舍不得松手,犹自抱着她,以鼻尖蹭她的脖子。
阮时意已觉马车拐弯驶入巷道,边甩开他边催:“快起来,少磨蹭!“
徐赫一脸不情愿地坐直,搓揉双目,理了理袍裳,慵懒表情逐渐换作浅笑。
待马车停稳,车外的沉碧似未敢贸然掀帘。
她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姑娘,先生,书画院北到了。”
徐赫朗声道:“谢过姑娘绕路相送。”
话音刚落,他打了个哈欠,突然凑到她右侧,压低嗓门,笑语哼哼。
“阮阮辛苦了,被我‘睡’了一路……下次,你‘睡’我。”
而后,他撩袍离座,矮身钻出,接过仆役递来的雨伞,客套几句,潇洒离去。
阮时意紧握双拳,拼命按捺想将他拖回来一把掐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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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兴丰饼铺那桩案子获得进一步进展,欺凌弱小的恶霸按律赔款、受刑,不在话下。
而背后牵扯到的势力,亦受到严重打击。
饼铺子的老大娘在阮时意另一处私宅住了些时日,得回转让店铺该拿的银钱后,由儿媳、孙子护送,远离呆了大半辈子的京城。
临走前,她无以为报,把毕生做点心的心得,包括栗蓉酥的配方、做法,以口述加示范的方式,一一传授给阮时意。
阮时意唯恐记不住,另摘抄一份,悉心保存。
她厨艺马马虎虎,但如有机会,或许能亲手做一份维系半生情缘的点心。
月底,持续数日天晴,天气不冷不热,秋风飒爽,正是出游好时节。
偏生最期待借“学习”为由出行的徐晟,临时接到任务,未能如约出游。
阮时意原想着取消计划,奈何秋澄在赤月行馆和书画院呆得发闷,硬是拉了她同行。
当假姐妹真祖孙同坐一辆马车,在七八名仆役的簇拥下抵达北山山脚,只停留不到半盏茶工夫,另一条分岔小道上传来细碎马蹄声。
揭开窗纱而望,山坳尽头,一青袍身影骑着青白色骏马,悠哉悠哉而至。
阮时意已有多年未见徐赫骑马。
身为将军府三公子,他有着将门世家公子应当具备的骑射与功夫,却极少在人前展露。
婚后,他常在家中与她歪歪腻腻;游离在外,他也非要和她挤一辆车;再后来,他只带亲随书童远行……
因而此时,远眺徐赫骑马,于阮时意而言,竟无端有种新鲜感。
他本就俊朗无俦,脸上胡须修得整齐,显得成熟稳重,举手投足自带风华。
昔日常穿朴素袍子,遮掩本身锐气;如今兴许为了游山玩水,改换考究衣袍,更具俊彩丰神之气。
阮时意心中嘀咕,这家伙冒充书画先生,好好的,缘何弄了一匹马?
下一刻,秋澄笑靥如花,眼光闪烁赞许:“哎呀!我就知道!先生骑我这高头大马,就是好看啊!跟画上摘下来的人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