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今日之事,她意识到,情况与猜测的不同。
他对她似乎……尚有余情?
在外呆了几十年,一把年纪,居然对她这老太婆念念不忘?
匪夷所思!
既然他在明,她在暗,不妨先观察一段时间,再作定论。
*****
虽说“暗中观察”徐赫的举动,但面对长子一家回城,阮时意免不了又操持老母亲的心,亲与于娴提前回徐府作安排。
再回书画院,已是三天之后。
是日,她如往常早早起床,身穿书画院提供的月白色罩衣,自备丝绢与熟宣,提着文具匣,慢条斯理走在东苑甬道上,时不时抬手轻捶并不酸涩的后腰。
进入画室,内里窗明几净,空无一人。
她刚把东西放下,眼角余光瞥见窗外多了个高大身影,心下猝然一惊。
定睛细看那青灰色长袍的男子,发束嵌白玉冠,眉目高洁,衬得背后繁花单薄且媚俗。
他右手抱着几个卷轴,俊朗面容挂笑,闲庭信步行至门边,又定足不前。
“徐先生”一大早堂而皇之逛进东苑,该不会为了向她打听“徐太夫人”的“生平往事”吧?
“先生早。”阮时意报以礼貌微笑。
“我还道阮姑娘不来了。”徐赫颔首一笑,如冬日暖阳和煦,再无先前的局促。
阮时意微感突兀,印象中,她未曾自我介绍姓徐或姓阮,他从旁人口中打听过她?
尚未想好如何回话,院落传来叽叽喳喳的女子谈笑声。
“徐先生好早!”
“先生,您上次谈到的留筋法……”
她们似对徐赫的出现分毫不觉意外,语带三分娇羞、七分调皮,含笑与他招呼,并围着他咨询技法上的疑难。
徐赫俊容霎时平添赧然,还不忘转眼偷觑阮时意。
阮时意懵了,这算什么情况?
之前的回避呢?她才三天没来,对方态度明显与集贤斋、撷秀楼那两次相遇时截然不同!
“你可算回来了!”黄瑾笑见她面露困惑,笑道,“咱们早就向苏老请求,希望请徐先生闲来指导咱们花鸟画,先生好像不大乐意,直到大前天才首肯!以后每隔两日来作点评。”
阮时意端量门口那挺拔身姿,因他比小姑娘们高出一头,眉眼间的窘态无半分遮掩。
她有种直觉,这家伙……或多或少是为她而来。
不多时,女先生进苑,包围徐赫的女学员才怯怯退开。
徐赫也没多废话,简单布置了一道题目,要求大家从周边的山石草木、花鸟虫鱼中自行选择题材组合。
随后,大伙儿三三两两结伴,分散到各亭台阁榭寻找素材。
阮时意存心避开到处巡视的徐赫,撇开黄瑾,专门往偏僻处钻。
东苑最北处新植一大丛君影草,叶子肥厚,花茎悬挂如铃铛般垂下的白色小花,别有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