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由校也没有想到,他一时兴起之下所做出的改变,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整个大明。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两人推杯换盏片刻,袁可立没有再绕弯,而是单刀直入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那就是怎么才能拿到航海图。
王存孝举起酒杯,敬了袁可立一杯后一饮而尽,开口问道:“巡抚大人可曾听说过三仙献鼎之局?”
袁可立是正统出身,玩的是儒家的之乎者也那一套,何曾听说过这些东西呢?
他一愣,问道:“何谓三仙献鼎?”
王存孝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之后缓缓说道:“大人可曾看过《西游释厄传》?”
袁可立没想到他能扯这么远,不过他确实有所耳闻。
这《西游释厄传》乃是世宗朝时,一位名为吴承恩的县丞所着。不过由于此书中所含之内容多有借古讽今之意,已经被朝廷列为禁书。
他想了想,皱眉说道:“听闻过,但不曾一阅,这跟我的问题有关联吗?”
王存孝听出了袁可立的不满,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其中有一节,玉帝为制衡会炼丹的老君、能种人参果的镇元子、有蟠桃园的西王母,而找大圣入局,将水搅浑,以火中取栗。”
“如今要想成事,非寻常手段所能得。唯有借一物方可能成行。”
袁可立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读书人了,他放下酒杯,正色道:“何物?”
“人头!”
“人头?何人的人头?”
“我兄弟二人的头!”
袁可立猛然站起身来,望着王存孝说道:“可否说得再明白些?”
“我有一兄弟,如今在大人军中。我愿与他一道,再寻摸十余名军士,潜入刘一焜宅院内,强抢那航海图!”
说完之后,王存孝也站起了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若海图到手,大人可依大明律,判我等流放之刑。为大人计、为天下计,王某不惜此身。”
袁可立初听之下,觉得此计狂悖不堪,但他越是咂摸滋味,越是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此计谋虽然简单,但胜就胜在刘家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因为并没有抢到什么东西。至于航海图被抢走了,他们是不可能认的。
并且刘一燝也一定希望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再往深处挖掘,以免海图之事被揭穿。
而自己虽然有背后操纵之嫌,但为官一任,若是过分执着于后世声名而不去做事,与他为人处世的观念又有不同。
最后,依照大明律将这拨人流放千里,官面上也没有任何的破绽,端的是一石二鸟之计。
想到这里,袁可立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想去哪里?”
王存孝知道自己成功说服了他,于是不再隐瞒,朗声说道:“自此走陆路到辽南,也有千里之远了吧?”
“你要去寻杨督师?”袁可立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敢情这人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自己这里,而是在辽南之外。
王存孝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谎、什么时候该坦白,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骗得到人。
他也没有隐瞒,而是站起身来,望着辽南的方向,悠悠长吟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如此胸怀、如此恢弘大气之人,若是不能相见,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袁可立也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一出手就是以身入局的邪招,或许也只有杨督师能用好他吧?
想到这里,袁可立不再犹豫,而是站起身来与他击掌盟誓,缓缓说道:“我新招了一些军士,这便将他们除名,你那兄弟是哪位?何时动手?”
“我兄弟叫侯五,如今是大人麾下的伍长。若谋划得当,就在这一两天吧。”
两人商量已定,这便下去将那些士兵除名,以调拨出来。王存孝又找来侯五,两人商量起打家劫舍的勾当来。
只是袁可立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妖人正是日前在陕西闹的满城风雨的白莲余孽。不知道他晓得了之后,会是什么想法。
而王存孝此计虽然一石三鸟,解决了三个问题。但他也同样没有想到,与他心心念念的杨督师会面时,又会是个什么尴尬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