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是给饿醒的,他醒来时,肚子一阵呱呱叫。
他刚坐起身,墙角忽地跑出一团影子,小小的。
“二姐,爹醒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二丫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
她几步走到床前,“爹,这是三丫掏的鸟蛋,我做成了鸟蛋羹,你尝尝。”
今天打心眼里感激爹,要不是爹,她准能让奶卖给刘一根。想到刘一根打死两个媳妇,到现在她腿还发软。
这碗蛋羹她做得特别用心,里面撒了葱花,还放了一点她特意藏起来的油。
闻着淡淡的蛋香味,陈二更觉肚饥火燎,接过碗,呼噜几下,碗就见着底。
摸着依然干瘪的肚子,他举着碗道:“给爹再来一碗。”
二丫抿着唇不说话。
爹有工作,家里不缺钱,也有不少大米白面鸡蛋。只是这些东西全由奶奶收起来放着。平时怕她们偷吃,奶都装起来放在一个柜子里锁着,那柜子也放在奶的屋里,除了平时打扫,谁都不让人进。每到吃饭的时候,她才拿出点东西让她们煮。
先前九爷爷来,说奶是急怒攻心,给气着了。表叔就把奶背到朱家去,说是怕再把奶给气出个好歹来。
这一走就没有留下钥匙,也没有留下口粮。
当时兵慌马乱的,她和大丫也不记得这一茬事。不过就算记得,她们也不敢叫奶奶留下钥匙。奶生起气来,会打人会骂人还不让吃饭。
二丫斯斯艾艾地把话说完,陈二愣住。
明明是朱秀月装晕,怎么在李九的嘴里就成了急怒攻心给气着了?要不是那个李九是个半吊子大夫?那就是他们俩沆瀣一气一起坑他!
急怒攻心!有意思!
朱秀月是给老刘家的气着了,还是给他这个儿子气着呢?外人是不太清楚。但如果朱来富给人一解释是他聘礼钱要的太多气着朱秀月,尤其他还背着朱秀月,就更有说服力了。如果不是他气着朱秀月,朱来富能把朱秀月背回朱家去?朱家在村头,陈家在村尾,走这一路,不知多少人看见。多少人会觉得他比朱秀月更狠,直接拿闺女当摇钱树。
这一来,谁家还会上门提亲?没有前赴后继的提亲人,他家的几个丫头怎么卖得起高价?岂不是要砸在手里成为真正的赔钱货。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计上心来,瞬时有了个主意。他吩咐二丫去找些荆条来。
听到荆条,二丫吓得浑身发抖。但她知道如果她不给,会被抽得更厉害。屋里后门处就栽着一笼荆条,她僵着手脚出去采了些荆条回来。
荆条上的棘长得密密麻麻,不小心就会被棘剌的血肉模糊。那怕二丫足够小心,用枯草把荆条裹了一圈,手心仍有些小血点。
陈二不禁头皮发麻,身子往后退,紧靠着墙。他想要不用棍子代替算了,但他马上否定。既然要做戏,就做的真实,万不能留下空子让别人钻。
他道:“来,给爹背在背上。”
二丫哭丧的脸一滞,小心翼翼地问:“爹,你要荆条不是打晦气?”
打晦气?
陈二脑中闪过一些片断,七个丫头跪成一排,低着头弯着腰,掀起背上的衣服露出后背,原主手挥着荆条一下下地抽过去。直到抽出血痕才住手。而这就是打晦气,是朱秀月特意寻来的偏方——生儿子的偏方!这样就能阻止那些来陈家投胎的女娃从而让原主生出儿子来。
他忍不住骂娘,原主和朱秀月该是多蠢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况且抽了这么多年,真有效果后面就不会再生丫头。既然没效果,为什么还要抽?
原主和朱秀月简直是大傻瓜加蠢蛋的合体!
想到朱秀月那猪脑袋,陈二觉得自己分分钟钟能干掉她,对自己的计划也信心大增。
转头看到那荆条长长的棘,他吩咐二丫给他找件厚衣服出来。
穿上双层衣,再套一件外衣,陈二让二丫把荆条松松地绑在他背上。他站起来动了动,荆条上的棘也扎不到背,荆条也不会掉落。
“不错!”陈二表扬道,又让二丫给他把荆条先取下来。
二丫心中好奇,又因为陈二没有打晦气,她大着胆子问:“爹,你这是干吗?”
“这叫负荆请罪。你奶不是回了娘家吗?我背着这个荆条去把她请回来。”陈二得意地道,“你爹我可是十里八乡的大孝子。”
“爹,村里人没有人说你是大孝子。”二丫小声地提醒。
“啥?”
“村里人都说爹在城里工作,就很高傲。平时见着人不招呼,也不理睬人,是看不起村里人。”
陈二要吐血,原主那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走路都低头的人那里会打招呼。但原主没去城里上班前也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