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想着,随口道,你这院子里头哪都好,就是冷清了点,你若有意,就把那两个美姬都领来罢。
头顶响起男人平静的话语。
聿是罪人。
你已是无罪之身。
聿甘愿侍奉郡主。成聿语气凝重。
舒逐华扽了扽袖甲,头也不抬只随意道,你侍奉我,跟找几个人来侍候你有什么可冲突的?
成聿望着她玄黑衣甲的背影隐没在院门后。
他想了很多,比方说那个传闻。
郡主,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舒逐华心脏处有一道狰狞的疤,成聿看过,也摸过,甚至曾附耳听过她的心跳。
可他现在突然很想剖开那道伤,看一看,舒逐华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没有心。
*
定王府的风波未息,又有仆役惨死。这回是死在水缸,被挖了一双眼。
舒逐华震怒。
可惜她这火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圣上就差人来了。
来者面白无须,两撇八字胡一高一低,倒是颇有特色。单看品蓝衣袍、鹤纹白色绶带的装扮,便知这是位天师。
还是个位阶颇高的天师。
天师属执钧天司,凡有捉鬼、辟邪镇妖之事自少不了天师出马,纵然圣上因前国师司徒蔺对修道者忌惮颇深,但气头都只是撒在妖鬼和司徒蔺的余党身上,钧天司仍然超脱于朝堂,权势滔天。
当今天子一脉得位不正,几百年前是足足屠了小半座城的。历史犹可粉饰,黎民自是健忘,只是皇城脚底下埋着的几万枯骨怨魂可不管这些,每逢阴年阴月便扰得城中难得安宁。
龙脉落在鬼蜮里,乃是历朝都未曾得见的绝罕境况,龙气未衰,却混杂鬼气,是以历任帝王大多寿短,哪怕活过四十岁,也多半暴虐疯癫,难得善终。
舒逐华幼时曾听父亲说过,是皇家仰仗钧天司,而非钧天司仰赖皇家。
舒逐华立在门前,她不喜着女儿衣裙,穿得仍是一身玄黑轻甲,纵然长枪未负身后,亦隐有锋芒。
周大人请回吧,此事绝非妖鬼所为,至于真相,我自会查清楚,给陛下一个交代。
郡主莫要为难老臣。
周稽自袖拢里取出一卷帛书,令小童递交给舒逐华。
舒逐华面无表情地读了,一抬指,将帛书拢起,收好。
只是仍然没让开身。
周稽脸色有些难看。早在司徒蔺执掌钧天司时,他便已是品蓝阶,清算司徒蔺余党时,他因顶撞司徒蔺被贬放到京师之外的静流观,如此一来倒是因祸得福,不仅保住位阶,而且颇受新任司主季少康的器重。
钧天司的头等职责是阴月阴时看护地脉,眼下距离下一次守脉时辰不过月余,能让这样一位深得器重的天师特地跑一趟,倒不知是龙椅上那位的主意,还是季少康的意图。
郡主,让路罢。
周稽垂了眼,轻挥长袖,自袖拢忽跳出只纸糊的云鹤,那云鹤见风就长,顷刻间长到一人多高,朝舒逐华欺飞而去。
舒逐华站在原地,望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古怪的嘲意。
那云鹤堪堪沾着她的一刻,竟似撞击无形阻碍,一道幽蓝火光陡然出现,兀地拉长,扭曲,消弭于无形。
周稽的脸色铁青,还不待他开口,自舒逐华身后站出来个神态慵懒吊儿郎当的青年。
今儿怎如此热闹,一大早都围在门前聊天么?
这声气也是懒洋洋的,听起来带着天生的好心情。
有人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早过三竿的日头。
舒逐华一把抓住青年手腕,把他扯到近旁,这是钧天司的周稽周大人。
哦?叶展遥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稽,英山门人怎么也来搅这滩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