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又下了很大的雪,碧羽给令言又加了一床被子,令言缩在被窝里嘱咐:“你也多盖一床,橱子里被子多,你拣一床厚的盖。”
她待碧羽好,碧羽也都清楚,笑道:“奴婢省的,小姐您就放心吧。”
主仆两人安睡一夜,令言一早就去陪老太太用了早饭,老人家虽被照料得十分仔细,可冬日里严寒,难免有些不顺气,早饭也未用上几口,便摆着手说不吃了。
令言哄着老太太又吃了几口银耳粥,笑道:“这银耳粥炖得软糯可口,听闻女人多吃银耳对皮肤极好,祖母年轻时美貌,到如今风采不减,想必是这些东西吃得多才有这样的效果呢。祖母若是不吃当真是可惜了,再吃小半碗好不好?”
赵老太太笑着点她的额头:“你说了这么一箩筐,不就是诳我再吃一碗?好,我便听了言儿的,再吃一些罢!”
屋子里笑声连连,瞧着老太太高兴,丫鬟们也都高兴,门口的帘子却被掀了起来,一行人拥着位少女匆匆进来。
那少女穿着一身翡翠色绣莲枝的斗篷,里头是浅玉色的小袄,生着一张鹅蛋脸,明眸皓齿,五官精致如画中人一般。
少女瞧见老太太,瞬间泫然欲泣,直接扑到老太太怀里:“祖母!”
令言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赵令和,老太太表侄女苏姨娘留下来的女儿,苏姨娘温柔美丽,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也娇柔可爱,由老太太一手抚养长大,身份地位其实比嫡女不差。
老太太忽地见赵令和回来了,愣了一下,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和儿,我的和儿,你总算记得你祖母了呀!”
祖孙两人是十几年的情份,自是旁人代替不了的,赵老太太把赵令和从小小的婴儿抚养成花朵一般大的少女,这女孩当真是她手心里的宝贝一样。
令言在旁边瞧着她们祖孙两人哭着说话儿,自知不适合待下去,便悄悄地离去,给她们留了空间。
她刚一走,令和就偎在老太太的怀里委屈地说道:“祖母,和儿这才走了多久,您就不疼和儿了!您心里只有大姐姐了是不是?”
赵老太太摸摸她的头:“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祖母如何不疼你了?”
赵令和心中忍不住醋意阵阵,从前她这样问祖母,祖母都会说“你大姐姐有你爹娘疼,祖母却是只疼你的”,可如今祖母却不再这样说了。
她不是祖母唯一疼爱的人了。
赵令语信中已经把侯府的事情跟她大致说了,原本赵令和还觉得是赵令语蓄意破坏自己跟赵令言的关系,可如今看来,这赵令言确实是在爹娘面前失宠了之后,便来抢祖母的宠爱了。
幸好她冒着大雪也赶在年前回来了,要不然只怕侯府就要没有她的位置了!
当晚,赵令和就让丫鬟去侯府各处打探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去外祖家的这段时日家里发生了多少事情。
但威胁最大的却是赵令言搬到了祖母的院子里住。
丫鬟九儿劝道:“二小姐,大小姐再如何巴结老太太,可您在老太太跟前的地位是无人能比的,您放心好了。”
赵令和如何能放心,老太太这些日子不知道赏了赵令言多少东西,那匹原本留给自己的蜀锦,如今都穿在了赵令言的身上,她盯着窗棱,失神地说道:“不能教她留在祖母身边了。”
连着几日,赵令和都亲自伺候老太太,几乎一整日地形影不离,令言便空闲了下来。
她知道老太太跟赵令和亲近,是自己无法代替的,便没有去打搅。
反正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年前要敬献给太后的贺岁图就快完工了,给陆吟朝做的两个新的手焐子也得加急,他经常熬夜读书,护膝什么的都要备着。
等过了这个年,陈家也差不多能在京城安定下来了,她那次听陈夫人的意思是陈大人在来京城的路上救了个贵人,贵人提拔了一把陈大人,要他留在京城填了某个职位的空缺。
若是陈家真的在京中安定了下来,她势必要想法子回到陈家去,那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陈夫人又来了一回,但却依旧带着拘束,跟令言说话之时就像在拜访贵人家的大小姐一般。
令言眼睛酸涩:“娘,您是我亲娘,若还这般疏远,真叫言儿不知道该如何存活了!”
陈夫人心里难受:“言儿,都怪爹娘没有本事,眼下皇上都知道你是赵家的女儿,轻易你也不能回咱们家,若是侯府教你受了委屈,你记得告诉娘,娘就是拼了命也把你接回去……”
她心里犹豫,想到儿子陈旭杰的打算,但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因此暂且也不能告诉令言,总之她们都会尽力,尽早把女儿接回去。
令言握着陈夫人的手:“娘,如今能与你们相认,言儿已经十分感激上苍了,既是一家子,总会有相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