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后又开始前进了,沿途蒙雾中见着被土匪烧了的村子与街道,过了不少的桥,个个战士都在不停脚地走。“天明了,休息一下,大家把服装整理好。”团长在说着。
到冕宁城。噼噼啪啪一阵爆竹声,只见满街挂着红旗,贴着红绿标语,写着“欢迎为民谋利益的红军”、“拥护共产党”、“红军万岁”等口号。一进城,街上民众,见我们笑嘻嘻的拱手为礼,有的口里说着“官长先生辛苦辛苦”,有的见了轻机关枪、迫击炮说:“这是机关炮”,“这是大炮”。忽然来了三四个蓬着头,打着赤脚,披着麻布破毯子,耳朵上挂着红条的采石,面带黄黑的彪形“倮倮”。见了我们立即跪下作笑,表示欢迎致敬之意,我们连忙两手把他扶起,他欢喜不已。
街上店铺照常开着做生意,有杂货店,有茶馆,有摆小摊子的,还有卖肉包子的。他们说:“昨天下午已知道你们要来,县长带了二三百个民团已跑了,昨晚一晚城门都没有关,大家等着你们来。”……“听说你们在泸沽对老百姓都很好,公卖公买,打富济贫,保护穷人商人,所以我们大家都不怕,没有跑……”
队伍在街上休息,吃了点心后,又继续前进了。我们到天主堂休息,弄中饭吃。中国传教士很客气,招呼我们坐,五个外国妇女亦来,都请他们不要走,问问消息与情形。“倮倮”见了酒马上就喝,几口便把一大瓶酒吃得精光,一下子吃醉了。请他们吃饭,更加高兴得很。
二、到“倮倮国”边地的大桥
在弯曲不平的乱石子路上走了不到十五里,忽然满天布上了黑云,雷电大作,暴风雨袭来了,即在路边一个小亭子中避了半点多钟。再走了十余里,到山脚下,地方工作组在打土豪。见“倮倮”穿了土豪的长袍子,笑嘻嘻的,见了我大叫几声,表示欢喜。并向他穿着的土豪衣服看了又看。
队伍于下午已到了大桥。恰巧在部队刚到大桥的时候,“倮倮”有几百名聚集来大桥抢群众的东西,见红军一来,马上四散而走,当时捉获十余人。据当地群众说:这是离此十里之“倮倮”罗洪家,经常来汉人区域抢东西。今天“倮倮”准备来烧大桥的,红军一到,救了他们,他们高兴得很,送酒啦,帮助煮饭啦,杀猪啦,大家都高兴的拥护红军。
我们对俘来的“倮倮”,一面用酒饭优待他们,一面给以宣传,说明:“红军是保护穷人利益的,‘倮倮’与大桥群众都是穷人,应该联合起来打土豪,不要自己打自己。”经过宣传后放回去。
三、进“倮倮区”
第三天早晨,在清晨的太阳下,开始前进了。走了十里路上山,上山约有十里,见赤身露体的男女三三两两一小群一小群的走来。他们见了我们,个个都胆战心惊的发着抖,并假说是小商人,特别是女的,洋烟吃得瘦成鬼样子,低着头在队伍的旁边过去了。以后听说这就是冕宁县政府的官员及刘文辉部下的一个团长的太太们,在经过这个山的时候,被“倮倮”缴了枪,他们是侥幸放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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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昌坝子到安顺场(2)
我们的向导(带路的)说:“县政府及刘文辉对待‘倮倮’很凶,要抽他们的捐,每年叫‘倮倮’送牛及羊、骡子,到县政府去进贡。常常将他们的头子捉去坐牢,冕宁城里就关有百多个。不卖东西给他们。有时捉去了杀掉几个,表示威胁。这次这些官员听说红军来了,同一团人要想逃到西康去,到‘倮倮’区,被‘倮倮’包围消灭了,还打死了很多。”
队伍继续像铁流一样走着,不停脚的爬着山。走了大约有二十余里,正在一个山坳树林中,尖兵长跑步回来报告说:“前面巴马房有几个‘倮倮’不准我们通过,怎么办?”我立即带着向导到前面去看,见两边山上坐着“倮倮”,见我过去,大家都跑了,到处只听得大叫“呜呼”、“呜呼”。用了很多方法,做了很多宣传,经过汉人的翻译,找来了几个“倮倮”,向他们解释,讲一个多钟头,结果他们说:“娃娃(即白彝,为黑彝的奴隶)们,要点钱让你们通过。”我说:“要多少?”他说:“要二百块。”马上给他二百块,大家一抢而散。又用种种方法找来了几个代表,我们又向他们解释了许多话。他们说:刚才的钱是给张洪家的,我们沽鸡家,娃子亦要给他点钱。又给了二百块大洋。
正在进行宣传与交涉的时候,啪?鄞啪?鄞啪?鄞后面打起来了。据后面来的报告说,昨天我们刚到大桥时,企图火烧大桥的,就是罗洪家。因昨天被我捉住的几个人,今早虽已释放,尚未到家,所以打起来了。我们为了自卫起见,不得不把他们打退下去。结果,我们后面工兵连的几个战士衣服被脱去了。
后面还在打。我们仍在不断的同“倮倮”沽鸡①家宣传着,告诉他们:“同红军联合起来打倒汉官,打倒压迫你们的刘文辉,打汉人的财主,分财主的衣服粮食。”经过了这一次宣传以后,有一个说:“我去找爷爷来。”过了一会,来了一个很高很大的汉子,打着赤膊,围着一块麻布,打着一双赤足,披着头发,左右后面跟着背了梭镖的十几个一样装束的青年,见了我即坐下,又谈了一些话后,他自说:“我是沽鸡家的小姚大②,要见你们的司令员,我们大家讲和不打。”我一面派人去告诉司令员,一面带着他走。他带着娃娃一块儿走着,翻过一个坳,过了一个树林,见了我们的队伍,拿着枪上着雪白刺刀,站着在担任警戒,他又不愿再走了。其意好像是怕我们把他捉去,经过解释,他还是靠着山边走,不肯走大路。
经过了树林,到了一个坪里,有一个清水池塘,名为海子边,见我们的刘司令员(刘伯承同志)来了,我马上介绍给小姚大,他立刻双手鞠躬行礼,即在塘边坐下。小姚大问:“你是司令员?”刘答:“我是司令员。”又说:“你姓什么?”回答:“我姓刘。”他即说:今天后面打的不是我,是罗洪家,并说要同司令员结义为弟兄。刘司令员马上答应可以,小姚大叫娃娃到家里去,拿一个鸡子来。
太阳快下山,一个“倮倮”用碗在塘里舀了一碗清水,一只手拿着一只鸡子,一只手拿着一把刀,口里念着:“某月某日,司令员、小姚大在海子边结义为兄弟,以后如有反悔时,同此鸡一样的死。”念完,立即用刀把鸡头一斩,鸡血淋滴在冷水中,以后即将血水分作两碗。小姚大要求司令员先吃,刘司令员拿起血水碗大声说:“我刘司令员同小姚大今天在海子边结义为弟兄,如有反悔,天诛地灭?鄞”说了一口而干。小姚大一面大笑说好,一同亦拿着碗说:“我小姚大于今日同司令员结为弟兄,愿同生死,如有不守这事,同此鸡一样死”,亦一口吃干。
经过了这样吃血宣誓之后,小姚大及“倮倮”才大放心,带了十多个娃娃,牵着一匹黑骡子,背着梭镖及缴来的枪,同我们一齐下山。
四、回到大桥
我带着小姚大他们十几个“倮倮”下山,经过汉人住的村子,男女老少都站在路边看,插着“欢迎红军”的红绿旗子,摆白米饭酸菜,送给我们。我们个个战士都给钱买吃,但“倮倮”见了,拼命的吃,亦不说一句话,吃了就走。汉人便骂,我们给以解说,并代他们付钱。
进了大桥街上,只见满街已挂着“欢迎红军”旗子,见了我带了小姚大回来,大家便高兴称奇,都说:“好了好了,小姚大亦捉来了,把他关起来。他很狡猾,不要让他跑了?鄞”有的说:“杀了他,害人的家伙?鄞”老太婆说:“该死该死,阿弥陀佛?鄞”这里可见在汉人财主贪官污吏的压迫下所造成的汉人与“倮倮”之对立现象。
我们听了这些群众的话之后,马上告诉各连队及地方工作人员与宣传员,到群众中去解释,说:“这些‘倮倮’他们亦是同我们一样的穷人,同我们一样的受财主的压迫痛苦。他们常常同汉人对立,是汉族的反动统治者对他们剥削和压迫的结果。我们要说服他,用打用杀不行的。”经过了按户宣传后,群众才懂得这些,有的仍不服气,经过无数次解释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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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昌坝子到安顺场(3)
晚上,我们办了一些菜,买了一些酒请他们吃。大家说说笑笑很高兴。吃完饭之后,小姚大见司令员说:明天他要沽鸡家的“倮倮”到山边上接队伍过去,愿意帮助去打罗洪家,“如明天罗洪家再来,你们打正面,我们从山上打过去,打到村子里,把全村都烧光?鄞”
我们又向他解释穷人不打穷人,自己不要打自己,他不服气的把脑一拍:“我小姚大不怕他?鄞”
五、出“倮倮区”到筲箕坳(一百二十里)
第二天早饭后,我带着“倮倮”小姚大在尖兵六连后头走,爬上头一个山坳时,见十几个沽鸡家的“倮倮”拿着红旗,背着长枪,口里叫着“呜呼”“鸣呼”,表示欢迎。上了山顶,他们带我们一同到了他们村上的门口,见他们已排好了队,每个都拿着枪镖,打着赤膊,赤足围着麻布毯子,见了我们,大家笑眯眯的站起来,来看我们的队伍。他们今天见了我们的时候,已同昨天完全不同了,好像已经是自己的人一样了。老的小的年轻的,都笑嘻嘻的来接近我们,不像昨天那样的害怕我们了。
我们队伍到了村庄前面休息了。小姚大告诉我们,他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