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砚舟见状忙道:“兄长,翁长林与我说过,有药香才是此茶的特色。”
他神情平静,随口扯着的谎听着也极为可信。
可现下若有人伸手替他把一把脉,顷刻间便能知晓他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茶树与药草一同育苗,二者一道长成,嫩茶叶上便能沾染药香。”他轻笑了一声:“如今看来,此言倒是不虚!”
容昭僵着身子,见古齐月与明骁舟眼中狐疑缓缓褪去,这才松了口气。
到底担心被他二人瞧出异常,她将茶盏递到唇边,仰头便饮下一大口。
明砚舟下意识地想阻止,但此情景之下,仍是竭力克制住了双手。
容昭咽下口中的茶水,似想起什么便笑起来:“倒确与平日里喝的茶不同。玉棠姐姐爱闻药香,或是会喜欢这茶。”
古齐月见她神情无异,心中那些疑惑已散去大半,同时又深信容昭与明砚舟绝不会害自己,他摇头微微一笑。
随着酒气慢慢挥发,倒真有些渴了,古齐月执着杯盏慢慢喝着,不知不觉一盏茶便见了底。
明骁舟亦是如此。
见二人茶盏中已然空了,容昭这才长舒了口气,她收敛了笑意,随后将自己未曾喝完的茶水搁在桌案上,与明砚舟一道站起身来。
眼前投下一大片阴影,古齐月面上浮起些许迷茫,他抬眼看向对面站着的二人。
只见那二人抬起手臂朝着自己郑重一拜,他顿时心神一凛!
容昭笑望着他:“兄长,明日的伴驾你莫要去了。”
有昏沉袭来,古齐月抬起手支着额,面上隐隐有些不适,他恍然以为自己饮多了酒:“我怎能不去?”
“陛下出行,钦天监自然算了吉时,你若迟了,銮驾定不会因等你而延误出行的时辰。”容昭声音极轻,但话语却如火树银花一般炸响在古齐月耳中!
他骤然便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头晕乏力的症状。
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茶盏中澄澈的茶水,随后又艰难地看向容昭:“茶水中可是有药?”
容昭并不瞒他:“是。”
明骁舟闻言,自然也反应了过来,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些颤抖:“你二人为何要这样做?你们要做什么?”
明砚舟看着他,眼中似乎带着些不舍与留恋:“兄长,我与容昭欲行之事大逆不道,是以不愿拖累你二人。”
明骁舟本想拍案而起,但因着药力又重重坐下,他已有些难以支撑。
明砚舟将他扶稳,随后又直起脊背,温声道:“明日黄柏会将你二人护送出京,此事若成,我们便有相见之期。”
明骁舟眼中沁出泪,他哑着嗓子:“那些旧事为何不可徐徐图之,何必冒险?”
明砚舟缓缓摇了摇头:“柳青河如今视叶期与我为眼中钉,此人不除,我心难安。”
“可你若出了事,我要如何与九泉之下的父王母妃交代啊?”
明砚舟低声一笑,他神情柔和,仿佛闲话家常一般轻松:“若真有那时,便不劳烦兄长了,我会亲自去与他二人请罪的。”
明骁舟眼中的泪渐渐落了满面,他竭力想得清醒,却仍是徒劳。
古齐月手臂上的力气也在缓缓流失,如今只强撑着精神。
容昭走近些,轻晃着他的衣袖:“一个人独行十余年,兄长可有一刻惧怕过?”
古齐月紧抿着唇,并不开口。
容昭笑起来:“养父曾盼我做一只翱翔九天鹰,我不能教他失望。今日我愿立身在前,盼能予你一片余荫。“
她声音极轻,仿若诱哄:“请兄长信我!”
古齐月眼中难掩哀色,但他再也抵抗不住药力。
只见他支着额的手臂颓然一松,半个身子已倒在了桌案之上,眼前人与景渐渐模糊,最后只瞧见个大概便陷入了黑暗。
杯盏从桌案上掉落,顷刻间便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