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羞不羞啊,一大老爷们还告状,告什么状!”
是以母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场训斥。待时钟转到快十二点的时候,她才带着保温桶离开,因为麻将的时间又到了。
同母亲告别后,回头正对上宋珺的视线,他说:
“南央,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善良。”
其实我不以为自己是个善良的女孩。我很能记仇的,然后就在心里琢磨着各种报复的手段,只是最后都没能付诸行动而已,或者说,总是不能将报复进行到底。可老宋说,这就是善良。
乐扣盒里还有半数的苹果块,我也嘴馋起来,两个人这么一块一块吃着盒子很快就见底。左眼还藏在白纱布里,但他侧着头看着窗外冬日的午后阳光,受伤的左眼和白纱布都被完美地隐藏起来,从额头眉心到鼻骨唇瓣的线条在清淡的光线下分外清晰。听得他淡淡的声音:
“你还记得,去年冬天,我在服务区遇到你的事吗?”
“怎么能忘,那时候,你可不就跟救世主一样。”
他忽然笑笑,微微摇了摇头,受伤的左眼回到我的视线:
“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心里本恨得可以屠掉一座城。理智明明知道不可以,但还是满腔气愤。下高速,只是因为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一下车,却看见一个姑娘蜷缩在大理石柱旁。我其实看了你很久,看你衣装也不是乞讨之人,若说在这服务站迷了路那也是说不通。可你就那么安静地蹲着,外面的风雪再大,你都不在乎的样子。那时候有人因为雪天地滑还摔了一脚,我还看见,看见你笑了。”
这样丢人的行迹原来都被他给瞧见了,亏我原先一直将他描绘成多文雅绅士的一个人,于是也不甘示弱地取笑他两句:
“你知道吗,当时候我觉得你特装。”
“装?”
“对!你那天,一定没穿秋裤吧?”
“哈?”
“你铁定没穿!那么冷的天,你居然不穿秋裤!居然不穿秋裤!怎么能不穿秋裤呢。你说你装不装,装不装!”
“我那天从会议室直接出来的,穿的是西装,西装都是量身定做的,怎么能穿。。。穿秋裤呢。。。不是,你怎么知道?”
“那天在奶奶家吃粥的时候不是不当心打翻了才出锅地热粥嘛,你当时被烫的哟,你要是穿了秋裤,怎么能被烫成那个样子。”
眼见他叹了口气,一手抚上面颊,一口无奈的语气:
“这都能被你发现啊。”
说完又叹了一声,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怎么能说着说着,说到秋裤了呢?你也真能耐。”
“哦,对了对了,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
他看过来,一脸认真:
“谢谢你,救了我。”
我嘿嘿一笑:
“佛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那我现在一定站在第八级上,这种感觉真好啊。”
说实在的,如果让我站在八楼看风景,我的心情并不一定就很好,但得知自己的灵魂能站在第八级浮屠上,那种感觉就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他说,苏岑的离开也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他恨得想去屠城的人。
这个世上,总有无赖,可最伤的,还不是感情。
在同宋珺相恋以前,苏岑以为这辈子最爱的那个人也就出现了。世事无常,最后还是让她发现了,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场欺骗,因为她不只是苏岑,更是苏企董事的独生女,这个无赖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两人的亲密照片向老人家勒索。这位老苏也是位不错的父亲,为了不伤女儿的心,为了让她还能继续相信爱情,愿意填补这个无底洞。别说纸包不住火,什么也包不住火。
宋珺说,在苏岑与宋珺相处的时间里,这个无赖变着法地来伤害这两个年轻人,甚至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和企业。那段时日,文娱报刊总是有登不完的富家男女荒淫萎靡的报道,而我这棵纯情的白萝卜正安逸地生长着,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他说那天我在雪地里望着他的眼睛是他很久未曾看到过的静谧纯粹。被他这么一夸,还真不好意思了,便垂着眼说:
“呐,这种无赖确实可恨,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特特地奔过去干掉他呀,万一你要是被关起来关个十年八年还是终身监禁什么的,那可怎么是好啊!”
“这不是遇到了你,没干成嘛。”
“宋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