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谈钱就伤感情了,你看着给就完事了呗?”
“看着给?可我一分钱也不想给你啊。”
“小孩子,不懂事,有些话不要随便说。”
说年纪,苏天恩比她是大了快20岁,是有资格用长辈的语气来教训她的,他笑眯眯地说,语气还是很和气的,“后果你也未必承受得起,是吧?大家还是坐下来好好聊,好好分。”
他的威胁,暗藏不露,但天秀能明白——如果EG现在日进斗金,是一门很赚钱的生意,那么其实她根本不用在乎苏天恩,EG俱乐部已经被转移到她手里了,法律文件什么的,都签署过,从法律上来讲,这间俱乐部就是她的,她当然可以把俱乐部卖了,一分钱也不分给苏天恩。为了赚钱,接手的买家自然会和苏天恩纠缠,官司打到底好了,看谁能扛得住。
但问题是,俱乐部本身并不是很赚钱,开支还大,它主要是给资本提供一些税务上的方便,给知名品牌提供品牌知名度的拓展,它的功能性更胜于生产性,这就对俱乐部的名誉以及清白有很高的要求,如果苏天恩找人来打官司的话,俱乐部本身就会面临很多法务上的麻烦,也会吸引一些注意力,而这些对于买家来说都是瑕疵,说白了,没哪间公司能禁得住税务盘查的,要是苏天恩找了关系,就盯着EG来查账的话,李歌手买这个俱乐部干嘛?为了被罚款玩吗?还是赔钱很好玩?
“你没分到吗?”天秀笑了下,她根本懒得玩亲情这一套,她们两个从小到大见面次数不超过十次,关系也就比陌生人好点。“难道分家产的时候,你没分到吗?”
之前分家产的时候,她回来晚了,倒是不知道兄弟姐妹们都分了什么东西走——这话大概是戳到苏天恩的痛处了,或者他就是个戏精,闻言立刻露出了一脸痛心的表情,“哪里能分到什么东西?我和你一样,都是没在企业里做事的,手里没有公司,能分什么?就是名下几套房子,银行卡里那点钱,没了啊——我们那些兄弟姐妹,说是兄弟姐妹,其实就是群狼啊!”
这是还想同仇敌忾怎么着?天秀现在对这个异母哥哥已经很警戒了:刚找她只是说想聊聊,她不见,他竟直接跑俱乐部来,简直就是个地痞无赖。见了面告诉她,俱乐部他也是有份的,当时从他手里转移给公司,转让文件签署得有瑕疵,问他要证据,他又不出示,只是语焉不详地暗示她,自己拿捏了EG很多事情,爆出来的话,是可以毁掉这个俱乐部的。
说实话,这点天秀还真信,早期EG在苏氏多少也充当了避税的功用,现在苏氏是墙倒众人推,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这也是她想要脱手俱乐部的重要原因,很多人可能是还不知道可以从EG入手,在苏氏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如果苏天恩出去一散播,后续她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至少和李卓的交易,推进得就不会太顺利了,人家可是消息灵通得很,估计身边有投行在做尽职调查呢,要不是他提醒,天秀还真不知道苏天恩从疗养院出来了。
可能是当时抢到的一些好处快花完了,又听说了俱乐部现在的估值,就想着上门来,能闹一点是一点,当时俱乐部所有权转让的合同,不可能有瑕疵,老头子醒的时候,对公司掌控力还是很强的,苏天恩又不得宠,怎么可能乱来,集团内部的风控部根本就不会放过他。
天秀看着这个油腻腻的中年男人,很难掩饰表情中的不屑——这就是个无赖,他也就这个样子了。
苏天恩倒也根本不在乎,他给天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现在,他们是还不知道这个俱乐部估值这么高,要知道少不得也要插一脚——这可是我做起来的俱乐部,我寻思着真不能让你一个人来扛,你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的,在国内也没点关系,我们还是要一起把俱乐部做起来才行。”
你做你马呢?蹬鼻子上脸到这地步了?天秀当然听得懂他话里隐隐的威胁,也知道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给他分一点,就当是打发乞丐了,不然有这样一个人一直和你做对,也挺烦的,至少很分心,她之前也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问开价,但苏天恩这做派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她都被气笑了,“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她没等苏天恩回答,直接甩了甩手,“就别虚情假意了,装尼玛呢?一百万,拿了钱给我滚,以后再也别出来碍我的眼。”
“太少了吧。”她虽然骂了脏话(并且因此感到一阵爽快),但苏天恩根本油盐不进,他语气里还满是开玩笑的味道,“一百万,你也不怕我拿了转头就把你给卖了?至少这钱我得分一半吧——没说七三这都是我给你面子了。”
这就他妈的是个无赖吧,天秀想在他脸上泼杯开水再往下说——她现在开始体会到搞事业的不容易了,老头子白手起家,说起来当年真不知道和多少这样让人作呕的人周旋,说不定有些人的嘴脸还会更加恶劣,而这杯水当然无论如何是泼不了的。她还想顺利把俱乐部卖掉的话,还要好好地说话。
“如果癔症还没好,就该继续入院治疗啊。”她说,“你这样说的话,就连一百万都不会现在给你了,得等我拿到钱再说——你真不想要这钱的话,我也无所谓啊,反正EG已经变更过主体了,以前有没有什么问题,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干净得很,你想出去说的话,随便你,我记得以前,公司法人是你吧?”
她要是一味生气,苏天恩只会越来越得意——没有任何实质性威胁的发脾气和撂狠话,只会让人感觉到说话人的弱势,可这威胁就很实际了——以前的法人代表,就算不是苏天恩,肯定也是他的近人,天秀看他的脸色,又追加了一句,“噢,看你的表情,现在我连一百万都不想给了,五十万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去税务局举报你,清账发现不对,该追讨欠税的话,应该是找原本的法人代表……还要多谢你给我提供思路啊,哥哥。”
苏天恩的表情严肃了些,也不再那样大模大样地瘫在沙发上了,他慢慢直起腰,“可以啊……小妹,你说话的样子,有点像老头子啊。”
怎么这么说她!
天秀的脸一下挂了下来,她没有回答,但苏天恩已经看出端倪,他吃惊地笑了,“这——我觉得他们都说你很受宠的呀,怎么,连我们的小公主都和老爸不亲啊?”
亲个屁!
本来苏天恩的出现,就让她的心情很糟了,这句话更加是火上浇油,天秀回家一路上心情都很恶劣,已经完全没心思去想比赛了——比赛输了,她也很气,但更气的是这个什么狗屁苏天恩,还有他代表的一系列问题。
“哦哟,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客厅里,招呼她的是阿姨,天秀平时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睡了,最多在桌上给她留份夜宵。
“嗯,有点累了就回来休息——我妈妈呢?”
“去普吉岛了,刚走的,她没和你说吗?”
估计是忘记说了吧,或者说了被她忽略,天秀捏着额角,心情更恶劣,回到房间,扑上床动也不想动,心情又恶劣又委屈,还觉得自己非常孤立无援——如果可以,她想亲手暴打苏天恩一顿,这完全就是在敲诈勒索,但更让人讨厌的是,她不能这么做,苏天恩的社会关系肯定比她广,在苏家子女的关系网对拼上,她年龄不占优势,肯定输。
这俱乐部,法律上确实属于她,绝大多数价值也是她做出来的,他想要分一杯羹毫无道理可言——但却一点都不荒谬,这世上强取豪夺的事还少了吗?公平只是幻觉,一亿多的大桃子,会觊觎的人,又何止苏天恩一个?天秀都不敢请大姐出面主持公道,苏氏集团大部分还是落到大姐手里,以他们的财势和EG充满暧昧的传承——老头子没死,可没分遗产,苏氏和她的确签了法律文件,但如果不认呢?当时他们只是支付了象征性的对价,如果苏氏说这合同是假的呢?是签字的CEO收受职务贿赂呢?如果要打官司呢?集团就算没钱了也还是有人力和关系在,就和你慢慢周旋,她凭什么和他们斗?
苏天恩肯定是看透了这点,所以才来威胁她,这种纨绔子弟,就是算计自己家里的钱最精明,不过他也不敢逼得太紧,因为这口肉他还想吃到嘴巴里,而且他一定会吃得比大姐可能要的少很多,只有这样她才会选择割肉给他,不然的话,她还不如直接和大姐合作,毕竟也有一定几率,大姐对这份钱并不在乎,苏氏那么大的家产,她没必要贪图小妹的钱,传出去终究也不好听。
最后,他的落点可能在一成到两成左右,要收拾他花费的代价可能也差不多,天秀倒在床上,双目无神,只想把谁痛打一顿,她还不能马上下决定,毕竟还年轻,不愿为了利益和这种人合作,但又受过相关的教育——如非必要,勿增实体,如果为了收拾他请别的高人出山,她怕自己损失得会比给苏天恩的更多。
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睡好,觉得胸口一直有口气梗着下不去,第二天起来才想起,昨天输了比赛,自己连一句话都没有,刚想要在群里问问情况,电话就响了。
“老板,那个,”李经理在电话里有点紧张。“税务刚给我们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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