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充实而紧张的让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就到了考验的时刻。文化课考试是默写军规和军人准则,这些都是四位殿下反复教导和带领他们诵念的,哪怕字迹并不齐整,但是每个人都怀着虔诚的心理,将一个字一个字默写出来,而心灵也仿佛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坚定和强大。
之后便是战术理论,给出地形和双方兵力,假设自己为攻方或者守方,叙述如何排兵布阵,用最小的代价和最快的速度夺得胜利。这题目出的刁钻古怪,相当于自己和自己对决——你得同步考虑对方的应对之法和自己采取的措施,因此也没有什么统一的标准答案。一群粗糙汉子咬着笔头欲哭无泪,好歹填满了纸张。
体能考试毫无意外的是负重越野五公里,大家吭哧吭哧的背着二十来斤的东西在两刻钟之内全部达成,没有给大魔王惩罚他们的机会。之后是射击、短跑、障碍跑、格斗、团体赛,经过三天的考核,一千人中有三百人获得优秀,五百余人合格,只有不到两百人没有达到温止的要求,含着泪离开了新锐营。
考核结束后,温止便张罗着与西山营其他营所的精锐们进行一场对抗,遂向都督穆大人提出了军演的设想,考虑到这只是个尝试,温止没有把局面玩的太大,只规定为两百人对抗两百人。
正沉迷于沙盘游戏无法自拔的西山营各层长官们看了温止的条陈就笑了,这不就是真人版的沙盘推演吗?于是纷纷踊跃从自己队伍中选拔人才,组建了一支西山营精英队,和温止的新锐营最强两百人进行比拼。
面对精英队的来势汹汹,文大魔王在新锐营说的轻描淡写:“当初我从六万人中挑选了你们一千人,就说明你们本身是其中佼佼者,如今再挑出你们中最优秀的两百人,如果拼不过那些挑剩下的家伙,你们就给我把新锐营的名字倒过来写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四位殿下虽然年纪小了些,本事却相当不错,全都进了这支两百人的队伍,当然,文大魔王是不会告诉他们这是自己怕这几个小正太被虐死在军营里陛下找他算账,所以暗中加了料的结果。
无论如何,一场强强碰撞的军事演习即将开始,为了公平起见,温止并没有特意教他们特种兵的训练科目,最多只是在原有的斥候教程上进行了一定的强化。军事演习的战场选择的是一片丛林和丘陵混杂的空地,红蓝两军的大营分列两端,指挥部被占领算输、全员被歼灭算输。
两队都换上了顶端涂有油彩的软木质武器,衣服上勾上圈,要害部位是红色,击中一次算死亡,非要害部位为黄色,击中三次算死亡,这个换算方法也得到了营所其他将领们的认可。
迷彩服,手语,旗语,丛林陷阱,追踪和反追踪,这些曾经被文大魔王用来虐他们的项目,如今已经被他们玩的得心应手。两百人配合无间,悄无声息的在丛林里推进,如今兵力相等的情况下并不适合正面迎战,他们需要先配合着解决一部分落单的“敌军”,将对面的斥候网络撕出缺口。
以两人或三人为一组,他们“残忍”的在曾经的队友们尚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们一一“灭口”,而各种假信号吸引着对方的视线,让他们完全摸不透这队人马的动向。坐在高处、用文将军提供的望远镜看着这一切的营所高官们不得不感慨,这三个月几乎给这批人马带来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极致的服从,灵活而机动,这两种似乎矛盾的品质同时出现在了他们身上。一旦接受到指令,无论是多么匪夷所思,哪怕是让他们冲上去送死,他们也不会眨一眨眼睛。而进入战场各自为战时,他们又是最敏锐的猎人,能够立寻找到在每一个让人意想不到又最合适的位置,干脆利落的完成斩杀。
“真的是很强啊。”穆大人早已没有了之前对文将军的排斥,也不再计较她的性别,十分亲切的问她:“你是怎么将他们训练出来的?这已经算得上是大鈅朝最优秀的精锐了。”
温止摇了摇头:“这只是末将对最普通步兵的要求罢了,而且并不难做到不是吗?”只需要四个负责人的政委就够了,“大人所指的最优秀的精锐,末将称呼他们为特种兵,除了这些基本技能外,他们每个人还都需要精通火铳、驾驭、暗杀、水战、情报、伪装、荒野生存、至少掌握十种以上的方言和三个国家的语言,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训练出来的。”
穆大人简直吓坏了好吗:“文大人说笑了,这种士兵……真的可能存在吗?”
温止笑的大气:“末将便是啊。”
不,你是妖孽。所有听到这对话的大人都在内心默默的吐槽,我们不要和妖孽说话,否则太打击自尊心了。
而文妖孽最让给千户大人和指挥使大人们讨厌的地方是,她其实一点儿都没有和将士们同甘共苦的精神。他们不止一次的看到这位将军让手下撑着伞、自己安坐在椅子上,悠闲的看着沙场中四位殿下和一千多名兵士们顶着大雨奔跑和锻炼,在泥水里打滚,她却片叶不沾身的样子。只是就算如此,无论是四位被压迫的殿下还是新锐营的士兵们,似乎都没有想过要反抗,反而一直对她尊崇有加。
想想自己手下需要连呼带喝威逼利诱才会刻苦操练的士兵,再想想文将军手下将训练当成本能,服从且拼尽全力甚至主动加练的士兵,所有的千户百户们都有一种荒谬之感,他们实在是想不通文将军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或许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文将军可没有给他们解惑的意思,她此刻正密切的关注着演习现场的动向。虽然自己的两百人经过了特训,但对方的精锐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有一支六人的小分队凭借着出色的潜伏本领溜到了新锐营的指挥部附近,显然是准备要偷袭一波。
然而他们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就被发现了,新锐营的人早就在树丛的枯枝中做了埋伏,六人反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被躲在两面树上的暗哨一一点射到要害“死亡”。这两位哨兵可是温止新锐营中的神箭手,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他们构成指挥部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将指挥部当作他们捕猎的诱饵。很快就有几名士兵跑来,将“尸体”拖开,复原了陷阱,等待下一批“猎物”的到来。
而另一边,新锐营还在坚实的撕咬着西山营精英们的防线,并不急于冒进。他们能够猜到对方的指挥部一定建立在空旷处,没有大量的士兵冲击很难一举夺下,稳打稳扎才是最重要的。
从树梢轻盈的跳跃,从地上匍匐着前进,林子里静悄悄,而在高处的将军们却清晰的看到,几名新锐营的战士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返回了自己的营地,粗暴的扒下了敌人“尸体”上的衣服,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兵不厌诈。”温止满意的笑:“招不在老管用就行。”
而他们也并没有辜负大魔王的期待,很顺利的“偶遇”并干掉了三波“敌军”,有一名指挥使看的清楚:“他们的手势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相当于口令吧。”温止解释:“例如刚刚这个,是告诉他们左前方有自己人看守,可以顺利通行。而张百里的手势则是请求高处侦察兵的支援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们既然换了衣服,为什么不直接冲击指挥部呢?”有另一名千户好奇问道。
“除非指挥部发出求救信号,否则越是自己人越不会轻易回到指挥部,而应该向对面方向推进的吧?如果往回走,那岂不是直接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了?”温止一脸的“你是不是傻?”将这位千户噎的说不出话来。
而其他的千户们也在热烈的讨论着:“没错没错,等到回防的时候才是他们出手的好时机。”
“或者直接将对方的人干掉。现在咱们西山营精英队可死了近一半了,新锐营才折损不到四分之一,这个比例太悬殊啊。”
“其实直接冲击都可以了,新锐营的单人战斗力太强大,精英队很难正面赢过他们。”
“战术更难赢,你觉不觉的咱们的人一分散开就傻了?完全不知道什么是配合。”
“不仅配合,他们连行军的基本警觉都快忘干净了,等回头看我不操练死这群瘪犊子玩意儿。”
听着他们的讨论,温止心中忍不住的骄傲,也有一丝安心。之前虽然斗志满满,但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她依旧是忐忑的,参考了许多或真或假的资料后才总结出了给士兵们的训练计划,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还不断的进行着调整和扩充。或许在士兵们和四位殿下看来她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有多么的如履薄冰,而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战场上,随着战线的推进,第一批新锐营士兵开始尝试闯营。不出意外的,敌对指挥部周围也安排着强大的弓箭手,新锐营的士兵才一冒头就折损了三人,不过他们也借由这个机会基本上确认了弓箭手的位置。几个小分队聚拢在一起,很快有了作战计划,由六人组成“敢死队”冲击营地吸引火力,而剩下的四人趁机上树,将弓箭手拉下马。
这是一个一命换命,甚至看起来不那么划算的决策,温止对此的解释是:“其实以少胜多本身是不存在的,分割到任何小战场,永远都是以多剩少。便是历史上那些著名战役,其实不也是兵马少的一方集中力量,慢慢蚕食兵马多的一方吗?他们的每次交战现场,投入的兵力肯定是接近、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胜利一方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