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晚霞浅勾。
临近宫门的桥上,有人却是不期而遇。
苏策默不作声,难得好脾气地站在了左侧,熟料那人也向着这边,正正挡在他的面前。
路总是要走的。
苏策急着回府,瞪了来人一眼,向着右侧走。
然而,一身官服的陆相爷依旧心有灵犀地去往了同一边。
嘿,苏策浓黑的眉毛蓦地往上一挑,怒道,“陆老头,你故意的?”
两人一个是将军,一个是相爷,一个从文,一个练武。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儿去,但也不知为何,就是彼此互相看不过眼了许多年。每逢苏策回京述职,总会有人看到。温文尔雅的陆相爷一反常态,对苏将军那叫一个鸡蛋里挑骨头,两人总会在御前和苏将军吵上一架。
一个语气横冲,直来直去,一个弯弯绕绕,绵里藏针,争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
但是只要苏将军一走,陆相爷就恍若恢复了本性。淡雅如水,高洁出尘,遇事慢条斯理,就像在御前同人争来斗去的那个,只不过是他捏出来的一个虚影一般。
陆相爷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的不客气,“大路朝天,我也不知为何有人非得往我面前凑,还倒打一耙。”
苏策盯着面前这厚颜无耻地反咬一口的人,磨着牙阴恻恻地道,以手成掌,“想动手是吧?本将军今天就陪你过两招。”
“匹夫!”陆相淡漠地冷哼一声,“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这是京城,不是你那边境。”
“我一介武夫,不打打杀杀地,难道你要我像你一样,整日咬文嚼字,无所事事么?”
两人互相往对方身上扎着小刀,顿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苏策冷冷地打量着,等会儿动手还是得避开脸,可别落人口实了。
然而陆相的声音接着响起,语气毫无波澜,话间却是极有深意。
陆相说得是,“苏策,你回京已经有三月了吧?”
苏策没言语,定定地看着陆相。他不是心无城府之人,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有些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如今天齐边境虽然无战事,但各方依旧虎视眈眈。但这么一个时刻,圣上却留了他在京中操练御林军。
他心中未必就没有一番考量。
但这话由这个多年互看不顺眼的对头说出来就颇有些怪异了,“你这是何意?”
陆相却是拂了拂袖子,“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你这一个粗人,仗着军功整日在京中晃来晃去,有些碍眼。”
鸟尽弓藏,世事无常。纵使曾陪着圣上安定天下,然功高震主是大忌。伴君如伴虎,皇家多得是翻脸不认人之人。
陆相以为自己提醒得够明白了。
熟料对面的人突然眯了一双虎目,面上露出半是得意半是嚣张的复杂神情,“你嫉妒我?”
陆相差点没被这句话一个心肌梗塞噎死,顿时没好气地道,“你一个莽夫,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论官职,你我虽都位居一品,但你如今负责御林军,明升实降;论家世,我陆家历代为相,如今的皇后是我胞妹;论长相,相信有点眼神的人都看得明白。说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苏策有些哑口无言,顿时心塞无比。眉梢一转,瞬间福至心灵,“你嫉妒我儿女姻缘。我闺女成了亲,儿子也快了,你,怕是有的熬了……”
提到这个陆相爷却是更来气性了,指着苏策就气急败坏地道,“什么儿子也快了,你让你家那个没正形的小子少纠缠我家姑娘!”
苏策倏然瞪大了双眼,那小姑娘是陆家的?
这也怪不得他,沈婉那日只说是那混小子看上了一家娘,他也就随便一听,具体是谁,却是没问。没料到竟是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