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得独自坐在树下的阮青令,一身的落魄,若若简直恍惚得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那个风光霁月的阮青令。
“怎么了?”
若若轻轻举着伞,在阮青令面前蹲下,瞧清他神色后,不禁一顿:“……你哭了。”
“……是雨。”
阮青令深深凝望着她,终于开了口,话里却几分沙哑:“……你来这里做什么?”
若若回过神,连忙道:“猫不见了,我出来寻。哥哥,你……”
“我不是你哥哥。”
一声惊雷落下,映得阮青令眉间几分苍白,语气也缥缈不定。若若眸色惊恍,一时分不清自己方才听到的是真是假。
阮青令却望着她,笑道:“我以为我是个局外人,原来我并不是。”
心中多年的压抑在瞧见若若这一瞬间爆发,阮青令断断续续地,将二十三年前那一事告诉了若若。
“……”
若若久久没回过神。
“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所有人都恨我。她说得对,我该死……”阮青令朝若若一笑,湿漉漉的眉间眼蕴起雾色,哑声道:“死了也好,世人无爱不能活,我早就该死了……是不是?”
一语落下,若若唇畔翕动,却并未说什么。
是啊,世人无爱不能活,从前在孤儿院中时,她也常常这么想。
瞧着孤儿院那些小朋友一个个地被接走,自己却因为病弱而依旧孤苦伶仃时,若若也自暴自弃地想过……还是死了算了。
如果没有苏安,她或许连十八也活不到。
可就算有苏安,在那些沉默苦长的日子里,她也没撑得多久。
烟雨笼罩,雨珠从漫天长空中落下,溅落在薄薄的青竹伞上,在世人的心里,噼里啪啦的响。
声声响中,若若的嗓音微不可闻,却还是落到了阮青令耳中。
“要是,没有爱就不能活下去,我来爱你啊。”
阮青令一恍,容色清远如雾。心里,仿佛有什么破碎的裂痕,因为四妹妹这这一句话,在缓缓缝合。
良久良久,他终于回过神,瞧着若若握在伞柄上的素手,却轻笑一声,低低道:“……作为妹妹?”
“作为妹妹,作为亲人。”
见他终于露出往日的笑颜,若若松下一口气,轻轻回笑道:“不管从前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哥哥。因为……”
“因为谢淮。”
阮青令忽然垂眸,语气难辨地说了一句。
若若没太听清,侧了侧首道:“……什么?”
“……”
阮青令却忽然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青竹伞,起身垂眸望她,一如从前清远:“……没什么,走吧。”
“……嗯?”
若若蹲在地上,仰首懵懂道:“去哪里?”
阮青令朝她递来一只修长的手,无奈叹道:“去找你的猫,不是丢了吗?怎么还像儿时一般……别丢了这么重要之物啊。”
若若恍惚地扶住他的手,起身时裙摆如云,愣愣道:“……嗯,是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