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下,赤马疾行。
晋安城的街道上,马蹄飞扬,掀起一阵尘埃。
远远见安王世子的马车往城外去,谢淮却蓦地收拢马绳,停了下来。他寒眸幽幽,凝望一瞬,忽然转身飞回晋安城中。
瑾王府
长亭下,松香阵阵,铜炉暖融。瑾王端坐案前,拥了银狐大氅,正执卷默读,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侍女端了药碗前来,温声道:“殿下,该喝药了。”
瑾王仍旧捧着书卷,目不斜视地摇了摇头。
侍女无奈叹息一声,劝道:“殿下不喝药,耽误了贵体,日后世子见了,岂不担心?”
闻言,瑾王却忽然地笑了笑:“……谢淮啊。才不会担心我,他连我的皇令都不要呢。”
正待此时,庭中冬松簌簌响动,一阵寒风卷来,冷得瑾王敛了敛眸。他微微凝眉,抬眼一望,却望见了满面寒沉的谢淮。
瑾王恍了恍,讶异问道:“怎么,今日又被安国侯罚跪了?”
谢淮神色幽幽,沉声道:“皇令,给我。”
瑾王挑了挑眉:“……”
皇陵之中,松香长燃,每落下一缕灰烬,便过去一分时日。
安王世子端了副黑玉棋盘,气定神闲地让若若陪他下棋。若若本来不想下,但瞧见了安王世子手中的弓箭,便识相地捏起了棋子。
皇陵中只有他们二人。
厚重的殿门隔去尘世的喧嚣,换来殿中一时的安宁。法相森严,又好似怀着普度众生的悲悯。
黑玉棋落下,清澈的一声响。
安王世子面色微凝,忽然垂眸望着棋盘道:“如果世上没有谢淮,你会跟我走吗?”
若若一顿,抬袖也落下一子,认真作答:“不论世上有没有谢淮,我都可以是你一生的朋友……只要你肯回头。”
“……可笑。”
安王世子阴郁地哼了一声,沉声道:“苦海无涯,回头也是苦海,我为何要回头。说到底……谢淮与我有何不同?!”
若若垂眸,陷入思量:“……”
谢淮于她,究竟有何不同?
这般扪心自问,却又不禁一恍:其实在她思量这个问题时……谢淮就已经不同了。
若若恍然一笑:“我待你是怜爱,日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再见时,还能与你对弈一局。我待谢淮……只是爱,一生一世,都想与他在一起。”
听君一言,安王世子蓦然不语,眸色渐深,如蕴寒雪。
轰——
皇陵的殿门却被蓦地推开。
殿门处,谢淮神色难辨,满身风雪地执剑而立。良久,待殿内彻底沉寂以后,他才开了口,哑声道:“阮青若,你再说一遍。”
若若:“……”
安王世子却先笑了笑,语气生寒:“她说要一生一世都与你在一起呢……真是感人肺腑,教人潸然泪下!”
“那我……”
安王世子忽然起身,讽然一笑:“就成全你们吧!”
话落,他蓦地按动身后的机关,转身离开,入了早就设好的暗道中。而殿门在机关按动时便缓缓合拢,不出几息,轰然一声,被紧紧锁了起来。
若若惊然起身:“……什么?”
顾不得其他,起身匆匆行到谢淮身侧,若若推了推殿门,发觉只是徒劳无功后,回首望向谢淮,慌张道:“……门被关死了!”
“……是吗。”
谢淮却很是淡漠,除了长睫颤动两下,面上便没有其余变换。
若若不禁摇了摇他:“表哥,你清醒一点,如今门打不开,若我们待到明日才能出去,城中的流言便会漫天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