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宣铧帝召见谢淮,安抚了他几句,便命他留在晋安。太后又唤谢淮去说了几句话,待出来时,已是日暮时分。
宫殿成群,富丽堂皇,玉阶在暮色下泠泠泛光,承载着无数人的勃勃野心,延伸至最高处的紫宸宫。
谢淮立在殿前看了一会儿,却并未离开,而是绕了个路,在文书殿前寻到了三皇子临御。
临御正与朝臣议事,自祝渚一事后,他便稳重许多,眉眼间多了几分沉敛。见着谢淮,临御目光一惊,嘱咐了朝臣几句,便提步走来。
“你回来了。”
行到花树旁,临御朝谢淮一笑,问道:“若若也平安回到安国侯府了罢?”
谢淮颌了颌首,深深瞧了他一眼,轻笑道:“多日不见,三殿下变化良多。”
临御苦笑一声,无奈叹道:“失去了些什么,便懂得越多,可我有时候,倒宁愿什么也不懂。”
“既然懂了,殿下何不懂得更深些?”
“……你这是。”
临御心中一跳,抬眸望向谢淮。
谢淮面不改色,俯身行礼;“我愿助殿下,青云直上。”
临御敛眸不语,一瞬间却想起很多事。他想起从前鹿鸣书院中与临徽对弈,与若若堆雪人,是多么的欢快。然而流光一转,殿中临徽淡漠的神情,姐姐悲伤的目光,若若孤身一人为谢淮说话的场景,便又历历在目。
阖了阖眸,临御亦俯身,还了谢淮一礼:“……多谢。”
时光流转,转眼间又是一月有余。临薇去安国侯府寻了若若几次,见她平安无事,才松下一口气来。
近日大临朝会将至,临徽与阮青令政事繁忙,都不曾来寻过若若。朝会中,各国使臣会来晋安拜访,乃大临三年一度的盛会。
是日,朝会盛行。
各国的使臣纷纷捧了贺礼,乘着华盖马车入了晋安,沿着朱雀道悠悠行入宫中。宣铧帝与王公贵族,朝中重臣们坐在紫宸殿中,等候使臣来拜。
朝臣中,临徽淡淡而立,与不远处的谢淮对视一瞬,便又轻轻别开了目光。谢淮回来了,可那又如何?一个瑾王的世子,终究得不到宣铧帝的信任。
谢淮却一笑,侧目望了望殿门。
正待此时,王大儒却忽然朝前一步,行礼道:“圣上,臣有本奏。”
见是大儒,宣铧帝和煦道:“说罢。”
王大儒笑了笑,缓缓道来:“听闻建安城的知府前段时日病去,如今官位空闲多日,百姓无人管辖。臣举荐鹿鸣书院的慕远之,前任此位。”
“……哦?”
宣铧帝沉吟一声,道:“慕远之为人稳重,文识过人,倒也不错……”
临徽闻言,面色却微微一变。
建安城临于晋安,乃国之重地。他本想举荐自己的人当建安的知府,如此一来便能稳固势力。如今却被临御一派的王大儒抢先一步,打乱了他的步调。
他本胸有成竹,因临御手下,并无适宜人选。
如今王大儒却推举了慕远之……可慕远之何时起成了临御一派的人?
临徽面色微沉,忽地望向谢淮。
谢淮面不改色,眸中淡淡,朝他一笑。
“……”
临徽敛了敛眸,出列道:“父皇,慕远之乃院中夫子,虽文采斐然,一代绝伦。然他素来不议朝事,儿臣唯恐,他不能胜此重任。”
“儿臣却以为不然。”
临御轻轻一笑,亦朝前行礼道:“夫子虽居于竹舍,心中却常怀天下,从前在院中念书时,便听得夫子道‘卧听萧萧竹,疑是疾苦声’。儿臣以为,建安知府一职,夫子再适宜不过,父皇为何不信夫子一次呢?”
“……”
这二人各执一词,宣铧帝沉吟一声,却并未作答。不过于他而言,心中却更偏向于临徽,毕竟临御从前散漫惯了,些许对朝事还有些天真。
然正待此时,殿外却传来一声宣唱:“南国太子携使臣前来拜访,奉上城池三座、黄金千两,绫罗百匹,珠玉十箱。”
此话一落,殿中皆寂,满堂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