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猪正叫得厉害,守容又往前窜了六七棵大树,就看见那猪吊在不远的树上。突然她嗅到有一股腥气,不由展目四顾”竟吓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原来离那猪不到两丈的山根下,正游着一条红鳞大蟒”那蟒真有水缸那般粗细,少说也有七八丈长,嘴中红信乱吐,好不惊人!
虽说这铁守容身怀绝技,但到底出道未久,似此怪蟒,别说是见,连听也没听过,本想回去,但自己来时已吹了大话,回去无法交待,再说这东西,已在眼前,自己还真不敢乱动。就见那蟒游过离猪约一丈处,就不动了,伸着那斗大的头,望着那猪,两腮鼓动频繁。
那猪也怪,此时竟也不叫了,就见那蟒鼓了好一会儿腮,突然张口喷出一股白气,那猪挨着那白气,一阵乱抖就不动了。随着见那蟒张口一吸,那猪竟似箭头一样投入那蟒口中,遂闻一阵乱嚼,那约百斤的一只整猪,活生生地被那怪蟒吞下,如此又向那第二只如法炮制。
铁守容心想:此时不下手,可就没机会了。见那猪正在怪蟒口中似咽非咽之际,自己已由囊中拿出两只瓦面透风镖,一抖手往那怪蟒双目打去。那蟒也是恶贯满盈,正自享受美食,哪料到有此一着,就听到波波两声。双目竟被打瞎,直痛得那蟒吱吱地一阵乱叫,全身窜起好几丈高,尾鞭扫处,树倒尘扬。石破天惊,声势好不惊人。
铁守容侥幸得手,不禁心花怒放,一声娇叱,腾身而起,竟往那怪蟒处奔去。那蟒虽双目已瞎,但听嗅仍极为灵敏,此时正在痛怒攻心之际,突听得身前有声,竟负痛往前猛窜过来,口中毒气狂喷不止。所幸这怪蟒双目已瞎,目标认不准确,这一头竟撞在那棵古树上,只听得咯嚓一声,那树竟自折断。那蟒没有扑到敌人,自己头倒撞一个半昏,一时野性大发,只见一条红影上下挥舞,吱吱连声,远近山石林木,只要挨着就碎。
在红影之中,还有一瘦纤身影,上下窜动,手中宝剑,闪出一道青霞,时上时下,时左时右,端的美妙已极。那般官人在窗缝里,直看得屁滚尿流,有的胆子比较大一点的此时竟叫道:“伙计,快看哪来的这么一只大雁呀!”
众人偎上,果见那大雁时起时落,在那怪蟒之中,身边还带起闪闪青光。突见那雁儿一声娇叱,从那蟒颈处腾起有六七丈高,手中青光起处,竟带起一条血泉。这时众人才看清,哪是什么大雁,竟是方才献计诱蛇之年轻人,不由都喝起彩来。有的说:“恐怕这人是神仙投胎吧?”又有的说:“哪里像人?简直像一个云中雁嘛!”一时众人竟忘了畏惧,三言两语,把那铁守容敬若神仙一样。
且说那铁守容施出平生所学,窜高纵矮,手中剑见机就刺;但那蟒性极强,虽身中十数剑,犹自狂啸暴怒不已,直累得铁守容香汗淋漓,娇喘不已,心想如此再斗下去,自己非糟不可。此时见那怪蟒,前身人立,正在辨听敌人方向,口中腥涎连滴不已。铁守容忽然发现,在那蟒前段上腹部有约一尺宽的一道白圈,竟自收缩鼓动不已,像是无鳞模样。心中忽然想到,曾闻师父言道,凡是千年以上蛇兽,全身必有一处要害,其它地方虽重创,亦不至致命,唯独要害处,只需稍有伤害,定可制其死命。心想莫非这白圈就是这蟒蛇要害不成?
想到此,鼓起余威,双臂一振,“一鹤冲天”,拔起六丈来高,往那蟒颈落去,单足一挨那蟒背,手中石雨剑,转出一个剑花,疾若电光石火往那蟒腹白圈斩去。只觉手中一软,竟把那白圈划开了一尺多长七寸多深的一道大血沟。就听蟒一声惨鸣,那蟒血竟喷了铁守容一身一脸。还没容铁守容二次腾身,就觉身后极强劲风扑背。
好个铁守容,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竟然处心积虑。只见她手中剑朝上一举,“举火烧天”,全身向前猛一伏,好一个“卧看巧云”式,就觉手中剑一紧,那蟒后下腹,从剑上划了过去,皮开肉裂,腥血四溅,那蟒身竟擦着守容头皮飞过。铁守容惊出一身冷汗,再一摸头,那帽子已不知何处去了,露出满头秀发,守容见大功告成,心中惊喜不已,双足用力纵起,想落·向对面怪石。身才纵起。就觉鼻端一阵奇腥,再看周身竟被一层云雾罩住。知道是那怪蟒所喷毒雾,吓了个忘魂失胆,总算她见机停止呼吸,否则早就毒发身死。她勉强地站在那块怪石上,仗剑而立,见那蟒犹在地下,横扫暴怒,知道这是它最后余威。自己此时惊魂甫定,只觉得一阵呕心,连吐了两口,知道已中蟒毒,那蟒此时声势渐低,最后竟自伏地抽缩不已。
就闻得远近人声阵阵吵杂,锣鼓喧天,那般差人也自屋中跑出,离着那蟒有十几丈,围了个水泄不通,灯下照耀得通明。铁守容知道那蟒已死,这才勉强提住气,纵下山来,就听见轰一声,那人群竟把她围了个满,有的跪在地下直喊她女神仙。守容知道自己此时头发已露出,不便再伪装男的,含笑对那般人道:“你们万不要近这蟒,当心那些毒液中人就无救了。”自己就觉得头一阵昏,差点不支,当时强咬着牙,排开众人往回路上走。
正是功成身迟,她勉强提着气走出这乌鸦岭,也顾不得再去取那衣服。这时人声吵杂,大街上人三五成群都往那乌鸦岭奔去。一阵满足的笑,浮上了她的脸,心想自己虽身受蟒毒,生死未卜,但总算为地方上除此大害,虽死何憾?
看看那旅店已在面前,她想着小梅,不由一阵疾驰。那路上的人,见一个少女,全身鲜血,披头散发,手中还提着明晃晃的一把剑,不由惊态万状,就有人从后喊:“那人就是力杀怪蟒的女侠云中雁啊!”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她身后己跟了成百的人,这小店中人也出来了,就听到有一声尖叫:“小姐,你……可急死我了。”
那小梅竟从人群中扑出,不顾血腥,就要扑过来,那铁守容此时神智已昏,见小梅来了心中一松,一跤栽倒,口中还道:“小梅……你千万别……碰我,当心毒。”
就有人把小梅拉住道:“这位哥儿,千万别挨那蟒血,方才就有两人用手摸那蟒,如今手都肿了……”
小梅见小姐已昏在地下,不禁放声大哭,一面还挣着要扑过去……一面把帽子一把抓下,口中还哭道:“我不是男的嘛,叫我过去吧……”
这些人才发现,这两人都是女的。这会儿就来了两郎中,站在铁守容面前,想伸手不敢伸,直皱眉。那小梅一面哭,一面骂:“你是什么狗屁大夫嘛,快给我姐姐医好,要不然你们就别想活了。”
那大夫搓着手道:“先用水给她洗洗……”
就这一会儿,见那铁守容已满脸红肿,一张玉脸,已胀得有面盆大小,口中唾沫流了一地,那小梅已哭得死去活来……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时,见人群里走出一个老婆婆,这老婆婆也有七十多岁,她慢慢走到铁守容前,用手拨开她一只眼,慢慢点点头,低声道:“还不要紧,再晚一会儿就不行了。”说着回头对小梅道:“这位姐儿,你就别哭了,快过来帮我把她抬到屋里去,晚了就不行啦!”
这时那拉着小梅的两人才放开手,老婆婆脱下那件上袄外衫,往铁守容身上一搭,两只枯枝般的手往上一按一提,就像抓小鸡一样地给提起来了。小梅捡起了地上的剑就往前领路。那两个大夫还在旁嚷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是大夫?”
那老婆婆闻言回头冷笑道:“凭你们这两块料,还会治这病?回家歇歇吧!”
众人闻言哗然大笑,那大夫弄个大红脸,一面往回走,嘴里还嘟哝道:“真怪!也不是我们要来的,是你们请我们来的。真他妈的!”
那老婆婆假作不闻,回头对众人道:“请大家回去吧,我老婆子这就给这位女侠治伤,要不然大家一吵,可就难说能活不能活了。”
大家这才散开了。此时那小梅犹自啼哭不已,那老婆婆回头问道:“小姑娘,这位女侠是你什么人,你这么伤心呢?”
那小梅哭道:“不瞒婆婆,她是我们小姐,我们自小一块长大的。她对我好,我也对她好。”
那老婆婆叹道:“难得!”
说着话已来至房间,那老婆婆把铁守容放置床上,对小梅道:“快给我找枝笔来,我开几样药,叫茶房快去买,待会儿就晚了。”
一会儿小梅拿来了笔,那老婆婆运笔如飞,须臾,就写好一张药单,对小梅道:“还是你自己去买吧,要看着他一样一样包,少一样都不行。”
小梅连忙拿过飞跑而去。
第三章虎口余生
且说那老婆婆把药单子交给小梅后,自己也不敢太大意,亲自走到守容身旁,伸二指在她胸骨二寸之下中央“玄机穴”上点了一下。此穴为支气管分叉点,属单穴。老婆婆此举,为恐剧毒攻心,影响呼吸,故先行把它封住。接着又在她“天容”、“哑门”、“笑腰”、“尾龙”等要穴上各点一指,护住了血脉,以免时久药力不及落成残废。
那守容被点后,一阵颤动,竟哼出了声。老婆婆见铁守容此时形状,满脸红紫肿大如盆,两手也红肿如箕,不禁一阵心酸,用手轻拍着她背道:“好孩子,你忍着点,我雷三姑一定还你个活人。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力义举,真令人可敬可佩!”
她竟流下泪来。小梅此时已把药买来,足有两大包。老婆婆先把药单子撕碎,这才一样一样检视那药,回头对小梅道:“你快去叫茶房生两个火来,要文火。”
小梅答应着去了。那茶房已把铁守容敬若神明,哪能不照办,一会儿就端来了两个小炉,还拿了两个药罐。这老婆婆留下东西,把门关好,这才吩咐小梅,哪样该烤,哪几样该煮,哪几样又该先包好再煮,直忙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熬出两份药。待药稍凉,就把守容扶起,灌下一碗,然后令她睡下,用另一份药法遍身给她擦了一遍。老婆婆这才喘了口气道:
“到晚上再看看,醒过来就无妨了;要醒不过来,可就麻烦了。”
小梅两只眼睛已哭得肿有老高,闻言又哭道:“婆婆,你看她要不要紧?她要有个好歹,我也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