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耳边隐约听见了一波波的海浪。
仿佛一醒来就能看到湛蓝色的大海,像曾经在东海边的那个小渔村度过的百余个日夜一样。
阮青禾静静地躺着,扑鼻而来那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意识一点点清醒。
可还是不想睁开眼睛啊。
是不是只要假装睡下去,就能够听见隔壁传来哗哗的水声,就可以假装那是金文熙黑发半湿,微微敞开衬衫,似笑非笑地站在她的门前。
是不是只要假装睡下去,就不用面对最残忍的真相。
可是她到底还是醒来了。
有人推开门进来,在阮青禾身边坐下。
消毒水的味道渐渐变淡,被那曾经朝夕相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香气替代。
阮青禾不用睁开眼睛,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喉头像被堵住,她紧闭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又被人极尽温柔地拭去。
“姐姐…”
是苏屏。
苏屏的气息,苏屏的味道,连呼吸的声音听起来都是苏屏。
不是金文熙。
阮青禾足足睡了一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舆论最初爆炸的时间。
“新闻上写得很含糊,阮青禾遇袭头部受伤入院生死未知,保镖与歹徒混战,两死五伤。”苏屏伸出手,在阮青禾背后塞了个垫子,缓缓扶她坐起来,“一开始的报道写得像是你遭遇了求财的劫匪,保镖为了保护你和劫匪混战,房子在混战中被烧毁。”
保镖?她哪里来的保镖?
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金文熙而已。
阮青禾的眼帘像是蝴蝶的羽翼,不由自主地颤动。
苏屏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出事的消息爆出之后,当初播放《我们同居了》的网站最先开放网络直播,大批记者闻讯赶到正东津的渔村。救了你的村民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清清楚楚听到了枪声。”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样求财的“劫匪”能清楚地知道当红女星的行程和动向?
什么样求财的“劫匪”能有胆子大庭广众下开枪放火?
什么样求财的“劫匪”不去找有钱的明星,反而盯上了刚刚出道,素以节俭贫穷连首饰都带不起的阮青禾?
还偏偏在这个——阮青禾刚刚才在社交媒体上对外宣称自己有郑美岩自杀案关键证据的敏感时候?
从河秀美,到郑美岩,再到如今的阮青禾。
这次再也不是似是而非的自杀,而是公然地蔑视王法,大庭广众之下对另外一个人的屠杀。
“你醒来之前,李长浩刚刚发了声明,说虽然你生命无虞,但是郑美岩一案的相关证据都已经毁于火中,无法向警方提供。”
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在民众的疑惑和愤怒达到沸点的时候又添了一锅油。
苏屏顿了顿,在水杯中插了一根吸管,递到阮青禾的唇边。
“死两人,重伤五人。姜钟勋前辈的新闻节目正在24小时直播进展,现场的照片和被烧毁的车辆已经完全推翻了警方最初发布的抢劫一说。”
阮青禾低下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一下下滑动。
那栋红砖蓝顶的两层小楼像被暗夜的魔鬼亲吻过,漆黑的墙壁像被墨水渗透,窗棱残破,半人高的篱笆四分五裂,瘫在一辆被烧得只剩残骸的车下,满地残垣的小院中唯有一棵光秃秃的柿子树,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承载了他们记忆的世外桃源,像初恋一样美好的记忆,毁在了这一场大火中。
“…这个地方不仅仅有你们的记忆,也有很多当初追看过节目的观众感同身受。舆论铺天盖地,都要警方查出你遇袭的真相。”
“三满电视台早间新闻对你遇袭这么大的事情只字未提,姜钟勋主播在直播快要结束的时候,撕掉了面前的稿子,发言支持你…”
阮青禾的眼皮轻颤。
“导播切掉信号,但还是有很多人听到了他说的话。半小时之后,三满电视台官方发布声明,说已经解雇了因为不专业地表达个人立场而引发放送事故的主持人姜钟勋。”
“声明一出,业内一片哗然。姜钟勋在业内很有声望,现在三满电视台楼下聚集了数百摄像、编导和媒体记者,都在抗议三满电视台的官方立场,要求对兼任副总裁的台长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