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丫头对自己毕恭毕敬,王嬷嬷似乎很是满意,随意将视线转到小七身上,小半年了,这丫头倒也算老实,针线房的活也管得不错,活计也做得好,今年到省了不少绣品上的花销,“这是乾斋的柳婆子,京城里有名的裁缝,几家王府女眷的衣裳一半都是出自她手,叫来与娘子做两身衣裳。”朝一个胖乎乎的妇人身上指了指。
“?”不光小七吃惊,一旁的青莲和红拂也差点掉了下巴,她她她……什么意思?
“小主人前日子来信,说是过些日子要回来,马上年关了,各府的宴席如流水,有些场合需要女眷。”叹息,这种事本该是正牌当家娘子出面,如今家里就这丫头一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让她这个老婆子顶上吧,“我从御庄上请了两个教引婆子,听说各宅里如今都是请的那边的人,下午就能过来,你好好学学规矩,起码不能丢咱们府的脸面。”
小七想拒绝,然而王嬷嬷脸一沉,这是政ZHI任务,不行也得行。
于是——
小七至今为止最凄惨的年关来临。
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残酷训练后,她身上已经遍布瘀青,特别是膝盖,光学着怎么下跪就学了一天,更别提站姿、坐姿、吃饭、喝茶、饮酒,甚至一颦一笑都得拿捏,难怪前世的书本管这些叫封建糟粕,当真是糟粕,简直就是给人打了副活棺材套身上!
“娘子,起来瞧瞧吧,善宝斋的人已经到了,总得选几样合心意的。”红拂哄孩子似的哄着床上正捂着被子的某人。
某人即小七,她真是累极了,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而且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昨晚那两个婆子让她站了半夜的“军姿”,五更头又把她叫起来摆桌,明明练得那么完美了,还是一遍遍让她不停地重复。
“红拂,你去选吧,反正都是公中的,戴完就得收回去,就照着值钱的选就是了,我再多睡一小会儿。”被子里的人咕哝着。
红拂还想再劝,眼睛却瞄到了门口的人,吓得僵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李楚刚到府里,王嬷嬷说善宝斋送来不少东西,催着他来挑两件,这回宫里大宴,他也在名单里,不能过于随便。想想也的确躲不掉,就由着下人引他过来,本以为是主院,哪知竟是她这儿,可气的是一进院就见一堆人抱着大小箱子等在院里,他的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吴少君初嫁来时的样子,这榆州吴家教姑娘到真是不偏颇,正的庶的全都一个样。
李楚以眼神示意红拂再叫被子里的人。
红拂因为急切,下手有点狠。
只听被子里一声轻浅的□□,被子蠕动两下,接着一双嫩白的小手从被角摸索出来,路过枕头时还忍不住轻轻挠了两下,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
小七塌着双肩,眼睛眯缝着,边摸索衣裳,边咕哝道:“嬷嬷今日要去庄子里试酒,新做得毛绒护膝和护腕记得送过去,东院那两个婆婆,记得一定要把咱们酿的葡萄酒送去,多送点,我觉着她们喝完酒,下手轻不少,还有月秀斋,趁嬷嬷不在,让青莲赶紧把那几个扇面送过去,晚了,那些大宅门的礼物都备妥了,就该降价了。”
红拂真是恨不得再把被子给她蒙上,“娘子,快些吧,别让将军等久了。”
小七迷惑地看她一眼。
红拂拼命使朝她眼色。
摸鱼被逮个正着,这种事小七也经历过,经验是不能慌,也不要跟对方有眼神接触,不然更尴尬。
好在他也没打算当着院子里那么多外人的面给她立规矩,家丑不可外扬嘛!
见他转过身,主仆俩这才敢大声呼气,一个怪另一个——你怎么不提醒我?另一个哀怨——奴婢到是想,您也得给机会啊。
一通折腾后,主仆俩终于袅袅婷婷地出现在正堂。
当家男主人已经选了几样他需要的东西,无非是腰带,冠饰,玉佩这些。小七瞧了瞧他选得东西,都是价格不菲的,想见他应该也不差钱,想着前阵子给他做了几双靴子还没有装饰,就顺手选了几样钩饰之类的,放到他那堆里。这举动引得他多看了她一眼,她也没敢迎他的视线,万一人家觉得她是在讨好,甚至勾引呢?让王嬷嬷知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薄信任感,又得功亏一篑。
接下来又给他选了三枚扳指,两只玉质的,方便他宴会时佩戴,一只骨质的,方便拉弓用箭,又选了七八个手串——记得老公爷在世时,每年进京谢恩都要带不少这东西,据说是在宫里打赏用的,反正他不差钱,多买点也没什么,万一用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