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那丫头可回来了?”想着刚让她去兰草堂问那丫头的身子如何,这些日子在东府着实是累坏了,又着了凉,请了两回大夫,年纪轻轻的,别再把身体先累坏了。
“回来了,我去时已经歇下了。”接过小丫头送进来的茶壶,端到一旁泡茶。
“这么早就歇了?晚饭用了没?”别是又病了。
“说是用过了,后园新挖的笋子,咱们这儿想要都没得的,熬了老鸭汤,馋的梅香赖那儿不愿意回来呢。”洗完杯子,满满当当倒上一碗茶,端到桌前。
“梅香那小妮子从小就是个馋嘴的。”王嬷嬷拿过一旁的巾帕拭拭嘴角,接过梅铃手上的茶,细细喝上一口。
“对了,下午嬷嬷休息时,前头谢管家让把内府的赏赐送了来,瞧您睡得熟,我就先收到西屋柜子里了。”看一眼老太太的脸色,“瞧着到比去年少了一半不止,前头账房别是弄错了,要不要去问问?”
王嬷嬷点点头,“用不着,谢管家与我说过了,分了些到兰草堂,少一些是应当的。”
“……”梅铃顿了一会儿,“将军的体己不是都送过去了?梅院的用度也并了过去,如今四季赏赐也分去一半,这后宅的花销不老少,嬷嬷这边往后怎么周转?”兰草堂那边的分例越来越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是小主子的意思,临走前与我商量过了,把开销分那边一些,一来怕我累着,二来也找点事给那丫头做,免得老赖在屋里拖懒。再说如今她也常出去走动,人情来往都需要银钱,她那点月例还不够买两盒像样的点心,上回她从庄王府带来的那两盒夹心酥饼,一盒就要八百钱,这带回来的手礼都这么贵,送出去的能简单?”得亏小主子背后有点产业,不然后院走动都走不起。
“先前咱们与外头没多少联系,将军不也加官进爵?”梅铃道。
“嗯,这里头就有说道了,先前我也这么想,想着过年过节送点礼,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就过去了,有本事的还怕被埋没不成?后头谢管家说了我一顿,我才知道他在外边行事有多难,莫说朝里的关系,就是咱们庄子上的四季耕种,粮食买卖,不四下打点,也有人能给你使绊子,就说上回春耕缺水这事,人家上游拦着坝就是不给你放水,你能怎么办?”叹气,她家老头子为这事愁了好些日子。
这事梅铃自然知道,“这事不是上游顺王府那个庄主搞的鬼?挟私怨报复咱们庄上的老牛家把嫁女儿嫁给他儿子?”这事怎么能扯上兰草堂的花销?
“是这么回事不错,可最后怎么解决的?”王嬷嬷问道。
“不是谢管家去找了顺王府的关系?再说咱们将军与顺老王爷也常在一块饮酒,都是熟人。”还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
“阎王好见,小鬼难求,顺王府那么大的家业,老王爷哪可能什么事都管,还不是交给下面人打理,就是小主子在家,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去王府打扰,他们有自己该做的事,哪个杀鸡的会用牛刀?”这不是大材小用么,“后院娘子们就不同了,坐在一块儿吃吃点心,聊聊闲话。为了庄子用水这事,谢管家找了我,让我找那丫头说说,那丫头不过就是在东府吃饭时遇到顺王府的小儿媳,几句话就解决了。”这事对王嬷嬷冲击挺大,先前嘴上不说,心里还有点嫌小七出手太过大手大脚,不把钱当钱用,经此一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不再管她怎么花钱。
梅铃若有所思,“这么说,将来等咱们将军娶正房时,还真的要好好挑个大家闺秀。”
王嬷嬷听至此叹口气,“谁知道能挑个什么样的,先前那个也是大家闺秀。”也没见多好用,反倒把家里折腾的不轻,“还是谢管家说得对,合适的人才能办合适的事儿。”
梅铃暗暗观察一下嬷嬷的脸色,轻道,“要说这小娘子也是挺奇怪的,出生在榆州那种地方,又是那样的出身,察言观色,与人交通倒是一来就能上手。”虽说是吴家的宗亲女儿,却养在吴老太太身前,想来也就是个内房大丫头的地位,跟她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运气好,哥哥得了个职位,连带也抬高了她的身份而已。
“听谢管家说,那榆州的吴县公是将门子弟,壬子年开科时却进士及第,还被长宁莫家看上了,做了莫家的女婿,那莫家出来的女儿能是普通人?那丫头从小跟在吴老太太身边,耳濡目染,眼界也不是一般人可比。”交给她的事,想尽法子都能办的很周道,没交给她的,也分毫不插手,连安平姑奶奶都对她格外留意,想见也不是一般人能教得出来的。
“……”梅铃不再接话,兀自摆弄着腕子上的金绞丝镯子,与兰草堂那位的金累丝镯子相比,她这个简直就是稻草扎的,唉,若是那位晚来些日子,说不准那镯子就带在自己手上了,老天爷怎么能这么捉弄人,她可是拼命捱了这么多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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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梅铃哀叹命运不济时,同一片夜空下,另一个人也发出了同样的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