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都愣了,孩子们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对于陆老太来说,最好听的就是她自己数钱的声音,最难听的就是别人管她要钱、生病请假不上工,另外就是打碎了碗。
林菀居然一下子打碎一个茶壶两个茶碗,这简直是不能再难听的声音了。
陆老太猛得扭头看向林菀,刚要拍桌子怒骂呵斥,就见林菀扶着头身子摇摇晃晃的,吧唧朝着灶台摔过去。
灶台上还有一个瓦盆。
陆老太也顾不得骂了,喊道:“盆!”
林菀摔下去的时候,顺手扣住了盆,一手撑在风箱上,扭头朝他们笑了笑,“幸好没打破。”然后她看到了地上的碎瓷片,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惊慌道:“这是谁打破的,是我吗?哎呀,我头好晕——”
陆二嫂怕她继续打了家什儿,赶紧上前扶着她,“他三婶,你今儿磕了头,淌了好多血。”她看向陆老太,那意思还是让林菀赶紧歇着吧。
陆老太还在肉疼茶壶茶碗的,要是搁别的时候,别人打了家什儿,她立刻就得暴躁如雷抄棍子打上,再者偷懒不干活儿的,她更是鄙视抄棍子就打。
可这会儿被林菀气得居然大脑短路了一样,没来得及追究林菀打碎了茶壶茶碗,更没想她偷懒不干活儿,下意识地就点头让林菀歇着。
林菀忙摆手,“不用不用,大家都这么忙,我怎么能歇着。我不就是磕了太阳穴淌了一碗血死了一遭嘛。没事的,阎王爷都不收我,说明我是个命硬的,累不死的。”
陆老太年纪大了,忌讳人家说死啊阎王之类的,触霉头。
她气道:“你快歇着吧。”
林菀也不进屋,扶了扶头上的纱布,疼是肯定疼的,磕破了脑袋没有不疼的,但是磕在太阳穴上死了是寸劲,要说伤口也没多大,她受得住。初来乍到,她才不会缺席家庭会议,让别人背后摆布她。
她在一旁态度奇好,长得又漂亮,表情笑眯眯的,半点火气也无,绝对不是那种泼妇耍横或者硬碰硬顶撞婆婆的媳妇。
陆老太就算一肚子火,居然发不出来!
要憋死了。
“行了,就这样。”原本还想商量怎么对付林菀,怎么怎么的,现在她态度奇好,说啥是啥,陆老太只能偃旗息鼓。
林菀自然也不是想偷懒不干活,一家子过日子,一起干活儿是应该的。可如果以此磋磨人,想分个三六九等出来,那对不起,不惯这个毛病。
她笑道:“老太太,明儿一早我起来做饭,你们不用操心的。”
说着她就转身去找瓦盆,“我给爹娘打洗脚水。”
陆大嫂怕她把瓦盆打了,赶紧道:“老三家的,不用。夏天爹娘凉水冲冲就行。”
林菀扭头朝她笑,就老太太那懒样儿她洗脚才怪呢,十天半个月别想她洗。书里说了,陆老太脚臭的时候,迎风臭十里,为这事儿把跟着陆正琦回家住的女主江映月熏得直恶心。
陆老太让媳妇儿给打洗脚水,更想媳妇儿顺便把脚给她洗了,可这是新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让媳妇儿打洗脚水就算了,你让人给你洗脚,人家没爹没娘吗?这要是一说,还不得给搞顶地主婆帽子戴戴?
那是好玩儿的?
所以,打洗脚水这事儿,就是老太太磋磨媳妇的借口罢了。
陆大嫂感觉林菀笑得莫测高深,有点摸不着底细。
陆二姐总结陈词,“今儿好歹也是老三两口子的大喜日子,早点歇着吧。”
一时间大家都各做自己的事情去,女人们先去厕所那里擦洗身子,男人们都去外面河里。
等陆正霆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发现屋里气氛有些怪异,视线转了一圈没看到林菀,便想去西间。
陆老太一把抓住椅背,“你拿了什么回来?给我!”她伸手就去抓陆正霆手里的东西。
陆正霆没松手,却摊开给她看,是他从赤脚大夫那里要的干净纱布和药。
陆老太斥道:“用什么药?谁破了皮不是摁一把灶膛灰,买药不得花钱的?没死就熬着,看什么大夫。”
之前林菀撞破头,林家人在,不得不去找赤脚大夫,包扎一下花了好几毛钱,可把陆老太心疼得不轻呢。
陆二姐从外面进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娘你跟老三磨牙?笑死了,他听得见吗?快来,她去茅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林菀打水去擦洗,她们趁机翻那五十块钱。刚才她故意摸了林菀的口袋,里面没钱,肯定是放屋里了。
然后她们俩就当着陆正霆的面,在西间翻腾林菀的东西。
陆正霆沉默一瞬,屈指敲了敲炕沿,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陆淑娴扭头看他,“老三干啥?”一边说她一边胡乱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