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裕库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我和唐帅、王栋默默地坐在后座上,听着两个人滔滔不绝地胡扯。
宋义很高兴,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美滋滋地赞叹:吃着家乡菜,喝着家乡酒,真是美啊!然后讲他这几个月里的所见所闻,说现在是一个道德沦丧、人性泯灭的年代,所有人都将良知、尊严、公德、诚信、责任、颜面、贞操抛到九霄云外,追命一般地向“钱”看。说南方某市一市长,看中了一酒店18岁女服务员,为了搞到手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贪污受贿的钱把酒店买下来送给她,还给她父母安排了工作并解决了城市户口,后来东窗事发,办案人员叫他老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该市长大义凛然威逼不屈,对办案人员说你们就不必费口舌了,要判就判,要枪毙就枪毙,愣是一个子儿也没上缴国库,这才是纯爷们儿呢!宋义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现在的女人更厉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南方某市一女狱警利用肉体大搞性贿路,从狱警爬到监狱长,从监狱长爬到区检察院办事员,从检察院办事员爬到副检察长,后来因为经济问题被关了起来,据说她现在还不老实,正用她的洞往外爬呢。王栋听不下去了,说操他妈的,她这是欲壑难填啊!大家哈哈大笑。喝到高潮,宋义又给我们讲了个笑话:一个美国老板、一个日本老板和一个中国老板在火车上相遇了,三个老板比拼国家实力,美国老板拿出高档相机扔出窗外,傲慢地说:“这东西在我们国家不值钱”;日本老板不服气,拿出最新款摄像机扔了出去,不屑一顾地说:“这东西在我们国家也不值什么钱”,中国老板傻了,情急之下,看见一个民工走过来,提起来扔出了窗外,然后冷笑着说:“这个在我们国家也不值什么钱”。这个笑话讲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周一周三利给我们开会,义正词严地告诫我们要摆正心态,踏实工作,不要认为自己是大学生就有什么了不起,“在大牛药业除了李总之外离开谁都照样生存。“他还说现在有许多大学生正排队等着公司去剥削,我们还不剥削他呢。一百个人中有一个人扯公司后退,我们也要将他赶出公司大门,决不能让他一条鱼腥了一锅汤。听得我十分心寒。
老魏到的时候酒都快喝完了,一进门就听见他爽朗的笑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前妻流产,现妻坐月子,让大家久等了,我自罚三杯。宋义拿过一只干净杯子,毫不客气地将酒满上,老魏端起来咕咚咕咚干了下去。老魏年前结婚后,一下变成了居家好男人,他现在是我们几个兄弟里最幸福的人,结婚后他乖乖地把工资卡上交老婆,由他老婆掌管经济大权。他现在被老婆管得死死的,兜里只给他揣一二十块零花钱,下班还得去菜市场买菜。每次找他喝酒,他都要打电话请假,有一次我听见他老婆在电话里没好气地呵斥他:没什么事老喝什么酒,告诉你九点之前必须到家,否则就别回来了。老魏满面堆笑,说我知道了,少喝酒,早点回家。有一次我问他结婚的感受。他说他的感受就是幸福,踏实,脚着地了。我听了心里一动。三杯啤酒喝完后,我们又一人要了一瓶。席间宋义问老魏什么时候要小孩?老魏笑嘻嘻地说打算明年整出人命来,“今年选择个时机播种。”我们都笑。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去刘老根大舞台看二人转。这是我们的娱乐方式之一,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俗人,喜欢看俄罗斯艳舞和东北二人转,看不惯那些自命不凡装高雅的人。二人转演员极尽幽默、搞笑、杂耍之能事,我笑得肠子都快断了,想他奶奶的——人真的没有必要活得那么沉重。
从大舞台出来,我和唐帅沿着中山路走了走。街上行人稀少,身边不时有车辆疾驰而过。我问他,“你说现在的女人,事怎么这么多。”唐帅沉默了一下,说因为她们无知,有些女人是为了金钱出卖爱情,有些女人是为了欲望出卖爱情,但更多的女人是因为无知弄丢了爱情。她们总是在做白日梦,要干事业,要嫁豪门,认为自己是一支铿锵玫瑰,但经历过风雨之后,她们会发现自己其实只是支吭哧玫瑰。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碧空如洗,街上不时有婚车从身边缓缓驶过,车上新郎新娘喜笑颜开,缓缓驶向了他们幸福美满的新家园。我心里微微一动,站在路边呆了半天,心想我的这一天又该是什么时候。
2009年5月16日10点58分,老巴夺酒店二楼,鼓乐喧天,鞭炮齐鸣,五十桌酒席整齐摆在大厅中央,宾朋满座,一对新人的结婚庆典在这里隆重举行。李贵身着八千多一套的报喜鸟西装,郝薇一袭白色婚纱,两个人在铿锵激扬的礼乐声中,在宾朋期待的目光中,在司仪妙语如珠开场辞中憨笑可掬地走了出来。司仪脸上挂着微笑,大声问李贵,“今天娶媳妇高兴不高兴?”
“高兴!”李贵大声说。
“高兴,你就笑一个,让宾客们看一看。”李贵咧开嘴咯咯傻笑了两声,像老公鸡在放屁。宾客们哄堂大笑。
“你愿意伴娘掌管你家的钱财吗?”司仪继续问。
李贵高兴得忘乎所以,脱口而出:“我愿意!”宾客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李贵脸腾地红了,忙不迭地改口:“不愿意。”
……
司仪转过身,问郝薇,“你愿意嫁给潇洒新郎官吗?”
“我愿意。”
“愿意就叫上一声‘好阿哥’。”郝薇满面羞红,扭扭捏捏地说好阿哥。
“你愿意跟你这位好阿哥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吗?”
“我愿意。”
“你愿意孝敬新郎官的父母?”
“我愿意。”
“你愿意第三者插足吗?”
“不愿意。”
“二位新人,在今后的生活中,你们能对对方忠贞不二、永不离弃吗?”
“能。”
“你们能保证夫妻双方在家庭中地位平等,尽到互助抚养的权利和义务吗?”
“能。”
……
典礼结束后,新郎新娘开始挨桌敬酒。司仪依旧在前面极尽搞笑之能事,走到朱古力身边问他姓什么,朱古力说我姓朱,“你大哥八戒先生现在结婚了没有?”宾客们哄堂大笑。接着走到大肚子苻敏面前,问她准备坚持到什么时候?苻敏的老公一把抢过话筒,大声喊:“准备坚持到底。”宾客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我突然想到了唐帅,他此时正在想些什么,心里又会是什么感受。
没有人理我,我打开258元一瓶的五粮液,将自己的酒杯满上,闷闷不乐地喝酒吃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郝薇和李贵过来敬酒,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我看着这个貌丑如猪卑鄙如狗的家伙,一开始连替补都不是,但只要拿出把牢底坐穿的精神,居然还把郝薇搞到手,简直没天理。郝薇将我的酒杯满上,笑着问我,“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我咧开嘴强作欢笑,说不急不急,然后一饮而尽,感觉嘴里又酸又苦。
心情不好,看着李贵和郝薇在婚礼上相亲相爱的场景,我有点伤感,喝了二两五粮液就多了,脑袋晕晕乎乎的。走出婚礼现场,忍不住给陈凤打了个电话,过了半天,我终于听见了她的声音。电话里的陈风像个杀手,声音冰冷,暗含杀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今天有事,让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上次出差我赚了二百多块,领回钱后我请陈凤吃肯德基,她头天晚上答应好好的,说十点钟不见不散。我那天按照老规矩,点了两份套餐,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待陈凤。时间过了一个钟头,她还没到。我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陈凤很抱歉地说她有事,过不来了。我有点生气,说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说有事就有事了。她支支吾吾地说他爸的一个朋友请她家吃饭,改天吧,改天我请你,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当时心想放屁,你真把我当成傻狍子,上午十点钟,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这是吃哪门子鸟饭。
陈凤肯定在说谎。有一天她和寝室几个姐妹闲聊,不经意说漏了嘴,说她表姐给她介绍个男朋友。我听见这话,心立马像被针扎了一下,瞪大了眼睛,酸溜溜地问:“你怎么跟你表姐说的?”我死死地盯着她双眼,等待她的回答。陈凤脸一下子红了,说我什么都没说。我说你怎么不说。她也瞪大了眼睛,“说什么啊?”
“说你已经结婚了。”
“结婚?!跟谁呀?”
“跟我,马来。”
“神经病!”
虽然她当时矢口否认,但我相信这事肯定是真的,她的解释只能把事情越描越黑,第六感告诉我她那天就是在相对象。我拿起汉堡咬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恨恨地想你不来更他妈好,我自己都吃了,不过,你相对象可以,要是上床了,说什么我都要跟她分手。一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疼得我眼泪直流。时间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我终于忍不住了,又一次将电话打过去。陈凤接通电话,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是跟你说我在吃饭吗,你怎么又打来了。”说完就掐了。我十分伤心,想如果消化功能好,屎都他妈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