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虽然太子生母的事距今快三十年,早已物非人非,可我的人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
步长悠觉得不对劲,他说这些话一定别有用心,他在等她上钩,可现在鱼饵只出了一半,她还察觉不到他的目的是什么,她问:“然后呢?”
“然后?”他笑了一下,“或许我进宫跟母亲请安时不小心告诉了她太子跟三妹长得很像的事,或许母亲又不小心告诉了王后,或许王后一时好奇,去看离宫看望祁夫人……”
步长悠的心咚咚咚跳了起来,因为她在那电石火光的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鄢春君道:“世上不是所有的意外都真的是意外。”
步长悠压住腔子里的心跳,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君侯这是贼喊捉贼?”
“贼?这里头有贼?”他不气反笑,“三妹觉得谁是贼?是查出夫人和太子是亲母子的人,还是告诉王后,太子和三公主很像的人,还是去离宫看望祁夫人的人?”
步长悠直接道:“所有人。”
他又笑了,是目的达到之后的那种笑:“妹妹找时间问问相城,不用多问,就问他上一年十一月到底在哪?妹妹千挑万选的,嫁人前,难道不应该把自己夫君的底儿摸清楚么。”
步长悠的心直沉下去,沉到了万丈深渊中,甚至还能听到扑通一声,溅起万丈水花。
鄢春君站起来,脸上有惯常笑意,声音却像刀子,这是个惯会笑里藏刀的人:“一个间接害死自己母亲的人,我想知道三妹到底会以何种心情嫁给他。”
他不告而辞,走到门口忽又停住来,看着她道:“其实,一直忘了说,头次在离宫的观景台见到三妹,竟想起了拙荆没嫁入君府之前的样子。她做姑娘时喜素净,总穿白衣,头上也不带珠翠,永远一根素簪子,还是后来做了君侯夫人,才觉得不能穿那么素了。”顿了顿,“相城这人,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又很复杂,我始终觉得他最爱的只有他姐姐。其他人都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罢了。他是个好弟弟,未必是个好丈夫,妹妹嫁人擦亮眼睛吧。”
步长悠还在回忆上一年十一月,压根没反应过来最后这番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鄢春君已经下了台阶了。
紫苏、流云和青檀在外头捡枣,见他出来,都停住了。
鄢春君朝流云手臂上的篮子里瞧了瞧,已经有大半篮了,他点点头,道:“够了,给我吧。”
流云把篮子从手臂上褪下来,递给了他。
紫苏引着他从大门出去,门外有他的侍从。
紫苏和青檀、流云一窝蜂过来,见他们沿着门前的阶梯一直向下。八月天已凉了,山间云雾重,他们很快就没入了烟云中。
她们仨忙把门关了,生怕他们再回来似的,然后快步到廊下,去看瞧步长悠。
步长悠正在看鄢春君留下的那幅画。
一幅人物工笔画。
画中女子素衣黑发,立在花荫中。
步长悠把画给身后的仨人看:“像我吗?”
紫苏把画接过来,仨人挨个来看,流云歪着头道:“远看有点像,近看跟公主差远了,一点不像。”
青檀有些不确定:“这是鄢春君的夫人吧?”
是鄢春君的夫人,步长悠也认出来了,可看第一眼,她差点以为是自己。
青檀看落款:“还是相公子的画的。”
紫苏看成画时间,默算了一下,笑:“相公子七、八年前才多大点,就能画出这样的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