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大宗
到了下午,客人陆续的来了。一共有十四位。分别是蒋记丝绸行的东家蒋必武和夫人贺氏,天昌号丝行东家徐寿辉及夫人上官氏,茂源绸局的老板沈世泽及夫人裴氏,锦绣堂商号的东家罗遵宪及少东家罗晋萍,罗遵宪并没有带他的夫人沈玉贞(也是沈世泽的妹妹)出乎佟纨的意料,不过,倒也正中下怀,招待家眷正是她的任务。
主宾在门口寒暄,少不得大开中门迎接。佟纨穿了宫装的气派叫几位夫人又是艳羡又是巴结,连罗遵宪也夸了她几句:“织造大人,您这千金可比我寒舍那几个四体不勤的犬子强多了。看看她的做派,一看就知道是宫里调教出来。原听说满洲的姑奶奶持家是一把好手,今日见了,所言不需啊。”
佟文昶心里高兴,嘴里却谦虚着:“哪里哪里。文昶哪有轩圃兄的能耐,命中无子,又奈何?只好将这丫头片子拿小子使呗,如此倒让诸位见笑了。”
主宾边谈边往府里走,众人看见府里家丁训练有素,侍女们个个知书达理的样子,知道这又是佟纨的功劳,不觉对佟纨又赞上几分。徐寿辉的夫人上官氏是个直言口快的,这时脱口而出的:“织造大人,您家这小姐可谓全才,可曾许配人家么?”
话语一出,谨慎的徐寿辉不禁怪罪夫人言语冒失,哪知道佟文昶不以为意的,“上官夫人谬赞了,我家这丫头,还没许人呢,她额娘在世的时候,一昧儿的疼爱,她额娘过世以后,又守孝三年,所以不曾许亲,这江南膏腴之地,我倒真想选个少年俊材,不知上官夫人可有上好人选,也请替这丫头留心则个?”
佟纨不禁羞得低下头去。
罗遵宪若有所思的和罗晋萍对视一眼。
一行人在主厅稍稍休息,佟纨先自领着女眷们去了,少不得斗牙牌,聊闲天。
佟文昶这才领着众人去了听音阁。
听音阁里弥漫着龙井的香气,和各式茶点的香味。
佟文昶的声音也有了些许柔软。
可是尽管柔软,敏感的商人们还是嗅到了其中的一丝利益的气息。商家做生意,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
无利可图的生意自然是做不得的。皇家的这笔生意,数额巨大,可是利益的空间,几个商人算盘珠子一打,就头顶冒汗了。先不论那形势,织造任务俱在杭州一府,就论这工期短,要求高,也是怎么的都该提价而非现在的压价的。所以,几个商人都喝起了茶。看看是块肥肉,可倘若因此把自家的咸肉搭进去了,也是不上算的,在座的几家,哪一个不是靠勤奋持家挣下的产业,要论那自保的心性,众人都是相差无几。
只除了罗遵宪。
早在佟文昶报出今年的缎料数量的时候,罗遵宪心里的算盘就开始拨拉了。粗看上去,这是一桩毫无利益,甚至可能赔本的买卖。可是,在罗遵宪的眼里,却有着巨大的商机。要看利益,无非是原料和人工,若是使用织造府的丝料,毫无疑问这是亏本的,可是罗遵宪控制着丝镇附近八镇的生丝,只要降低了成本,如此巨大的用缎量就是一笔大数目,最重要的是和佟文昶连在了一起,其中背后的经济利益又是谁能估量的?
想到这里,罗遵宪已经知道话该怎么说了。
“敢问佟大人,老朽有几个问题不明,可否赐教?”
佟文昶扫视座中,知道今日的宴客重点还是这位罗遵宪。
“罗老板不要客气,有什么问题,不妨说来。”
罗遵宪定一定神:“请问佟大人,这些缎料的原料是织造府提供,还是我们自备?”
“按照往年的例,织造府原该供料督织的,可是这回,我只论绸匹,其余一概由商家自选,罗老板,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番哗然。
蒋必武的手颤抖了,茶水险些泼出茶碗:“佟大人,这生丝的选料原也十分讲究,近年来兵荒马乱,生丝的价格一直降不下来……”
罗遵宪忽然:“佟大人,如果你决定只是督织,这个买卖老朽接下了!”
连徐寿辉也嚷道:“罗老板,你可要想清楚啊!”
沈世泽一直沉默不语,老练的眼睛盯着罗遵宪,忽然:“佟大人,这许多绸料老夫没有此等气魄,可这纱料的生意老夫也接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算是亏本的买卖,老夫也权当孝敬皇上了。”
佟文昶一个“好”字,又看着蒋必武和徐寿辉,“蒋老板和徐老板是不是也可以替下官分忧啊?”
蒋必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一跺脚,“如此,蒋某也认了,二百匹蒋纱便是。”
徐寿辉也附和道:“徐某不才,也认二百匹绉纱缎便是。”
这么一来,佟文昶的脸上笑开了花,罗遵宪认了缎料的大宗,其余的老板加起来也有上千匹缎料,这样一来上用缎和内用缎都有了,当下吩咐开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