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赶早不赶晚。”
杨氏赶紧起身儿出去送她,也不知给塞了多少钱儿,回来以后道:“我跟她说好了,明个儿一早把替身弄好拿来,荷花娘你翻身儿荷花的旧衣裳出来,明个儿老二去荷花姥娘家报喜的时候,就把东西都给她舅舅带去,这样早早地烧了家里也安心。”
第二天一早,荷花趴在被窝里瞧着那扎好送来的娃娃,里面用竹篾做骨,外面糊上一层的高丽纸,还画着五官和头发,倒还真是跟她自个儿差不多大小。
茉莉进屋见她这样,笑着问:“荷花看这个跟你像不像?”
荷花撇嘴翻身到一旁道:“比我可丑多了。”
“你个小臭美的!”茉莉过来把她今个儿要穿的衣裳都塞进被窝里捂着,如今是一天凉似一天,早晨起来都不想出被窝,衣裳套在身上跟钻进雪窝子里似的,茉莉便每天起身后,都把荷花的衣裳搁在自个儿被窝里暖着,等到都热乎了,才给荷花穿戴起身。
荷花仗着自个儿年纪小,赖在被窝里逗着小弟,问方氏道:“娘,咋还不给弟弟起个名儿?”
“今个儿等你姥娘他们来了,给弟弟洗三儿的时候就给起个小名叫着了,等周岁的时候,再备些礼让举人老爷看着给取个大名。”方氏满脸欣慰地拍拍小儿子,这孩子从生下来就乖巧,除了拉尿和饿了,极少哭,晚上只要警醒些记得起来喂奶,就能安安稳稳地睡觉,
不过她还是总有些不放心,毕竟上一个娃儿,开始也都是极壮实的,谁知会在七个月突然就没了,所以她晚上总是要起身儿好几回看看孩子,不免也有些歇得不好,这两日就总觉得累得慌。
“荷花看着弟弟,娘再歇一会儿好不好?”
“好!”荷花伸手把弟弟的铺盖往自个儿身边扯了扯,然后趴着看他呼噜噜地睡觉,偶尔还吐出个泡泡,觉得好玩极了。
等茉莉帮荷花穿好衣裳,把炕上的铺盖都卷了起来,二人就找出菜刀刷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荷花买回来的几张宣纸裁得一般大小,整整齐齐得共得了二十幅,裁下来的边角茉莉不舍得丢掉,摸索着那纸不住地说:“这纸可真是白,摸着滑滑软软的,还有股子好闻的味儿呢!”
“那咱留着过两日糊窗户用吧!”荷花瞎出主意道。
“瞎说,这个纸哪儿能糊窗户。”茉莉朝她额头上戳了戳,把裁好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收在柜里,一回头就见荷花正拿着剩下的边角七折八折的,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儿心疼,但又不知道剩下的有什么用,便也不去管她。
接近午饭的时候,方氏的娘家人都赶了来,带着大葱、明子,还有六只母鸡,荷花在屋里瞧见她姥娘进来偷着给方氏塞了两百个钱,让她自个儿手里宽绰些,千万别在月子里亏了自己的身子。
荷花顿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姥娘充满了好感,很讨好地上去搂住她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甜甜地叫了声:“姥娘!”
“哎,我家荷花越发地乖巧了。”荷花姥娘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对方氏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今晚你弟就去给烧那替身娃娃,咱们村儿上回也有个孩子是这样,烧了以后就好得妥妥儿的。”
“若是这样那就最好,我直惦记得都睡不好觉。”方氏听说别人家也有这样的,而且已经大好了,登时就松了一口气。
“你歇着吧,我抱荷花出去坐会儿。”荷花姥娘抱着荷花刚出了屋门,迎面就撞见刘氏,荷花姥娘忙招呼道,“她三婶儿。”
刘氏撇着三角眼瞅瞅荷花,满脸不乐意地嘟囔道:“还菩萨跟前儿的金莲,还真是金子做的不成?几十个钱儿拿去烧,真是不拿钱儿当回事啊!”
荷花姥娘一听这话,顿时就黑了脸,自个儿如今这是到亲家家里做客,给外孙喜三儿,居然还这样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被人拿话挤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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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瑞雪兆丰年 第八章 洗三儿出状况【二百加更】
荷花姥娘沉了脸刚要发作,就见杨氏陪着二奶奶林氏进了门,离着老远就招呼:“孩子她姥娘,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是啊,是有日子没见了。”荷花姥娘不愿意为了个晚辈落了亲家的面子,只好抱着荷花迎出去,没话找话地问,“她奶奶,洗三儿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林氏立刻道:“她姥娘你放心,我做惯了这行的,东西那绝对是齐备的,你瞧,都拿来了。”说着扯开自个儿手里洗三盆上的盖布,只见里头挑脐簪子、围盆布、新毛巾、猪胰皂团、艾叶球儿、香烛、新梳子、小镜子、刮舌子、棒槌、铜茶盘、牙刷子等,另外还有锁头、秤坨、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小米儿、青尖儿、青茶叶、大葱。这些都是洗三儿正经要用的东西,荷花也凑在一旁好奇地瞅个不停。
杨氏手里也拎着个小包袱,里头是各色的吉祥物件儿,这就要看各家的条件来准备了,祝家准备的都是些个有好彩头的吃食,桂圆、栗子、花生之类,只是都不便宜,也不敢多买,每样弄来几个,只为图个好彩头。
“她姥娘你就放心,荷花娘捡了这么多个,咱家啥时候含糊过?都是自家的孩儿,谁都疼着呢!”
杨氏说完让二奶奶先去准备,自个儿去擀面条,出生洗三和死后接三,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件大事,所以乡下办起来也都毫不含糊,而且家里孩子多,这一套早就无比纯熟,什么时辰做什么都不用忙乱,顺顺当当地吃过洗三面。
在院里设上香案,供奉了十余位娘娘的像儿,小米儿装进香炉内,插上香烛,然后压着几个金纸叠的元宝。
方氏的炕头供着炕公、炕母,供奉了几样吃食,杨氏先上去拜过,二奶奶也上去磕头上香,嘴里念念叨叨地不知道都说了什么。
茉莉端着洗三盆去锅里盛了半盆槐条和艾叶早就熬好的汤汁,又兑了半盆凉水,叫做阴阳水。把盆儿放在香案前头,洗三儿就算是开始。家里长辈依着身份往盆里放些银钱,基本都是三五个钱,唤作添盆钱,是要给二奶奶拿走的。家里的孩子就一人抓一把桂圆、栗子花生等物,也扔进盆里。
博宁眼尖,抬手指着大伯家的老二博源嚷道:“爷,博源偷吃桂圆!”
茉莉在他身后使劲儿一扯,示意不让他跟着搅乱,但是老祝头已经听见,一扭头果然见博源的嘴里咕咕哝哝地不知在吃什么,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博源的后脑勺上,把他打得一头磕在盆沿儿上,泼了洗三儿的阴阳水,还把自个儿弄了个头破血流的落汤鸡模样。
荷花姥娘的脸上就越发地挂不住,连洗三盆都泼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李氏已经搂着儿子高一声低一声地哭起来,杨氏被心疼得不行,骂道:“你个老死头子,好端端的你打孩子做啥?”
老祝头只沉着脸不说话,还是林氏稍微清楚点儿,赶紧张罗场面道:“今个儿可真是,孩子还没抱出来这就响了盆儿,看来这小子以后定然是个有大出息的。”说罢悄悄拉杨氏道,“自家的事儿搁着回来再说,有亲家在,咱这洗三儿不能太不像话不是?”
杨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道:“对对,先给小儿洗三儿,博源娘,你抱着孩子先回家去吧!”
二奶奶不等荷花姥娘说话,就赶紧拿起棒槌在盆里边搅合边道:“一搅二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全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