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它,眼含着泪,嘴叨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然后,当被自己带回家时,才知道面前这位,是个能幻化人身的狐狸精。这样纠纠葛葛的,竟是这么久,却又似……刚刚开始。
“阿弥陀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狐狸精灰尘玩得正自高兴,忽然被老和尚的一声高喝吓了一跳。本来寂静的禅房,也因这一声高喝,嗡嗡作响。
“怎么了?”狐狸精耗子胆,草木皆兵的缩在老和尚身后,手里紧紧抓着他的佛袍。
“呵,老和尚,看不出来,还是世外高人呢。”
随着嘻嘻笑声,禅房的门被人吱扭推开,两道人影一壮一瘦,翩然站在门外。
“妖精啊——”狐狸精掩面大喊,手指却笔直的指向粉嘟嘟邪笑的那位。
“闭嘴,”桃花瑾三笑骂它,“再叫,拔光你衣服。”
啊,这人不认识,可这声音认识!想装作不认识都不行!
狐狸精立马堵住自己的嘴,却一脸愤然的望向老和尚,连比划带跺脚,“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阿弥陀佛,二位一早前来,辛苦,请进吧,”老和尚把二人让进屋里,等大家全都坐定,才温声问那个耷拉着毛的狐狸精,“你在说什么,灰尘?”
桃花瑾三斜坐在蒲团上,笑晕如花,“我来替他翻译吧,他在说:就是他,就是他拔光我衣服的。”
在说这话的时候,桃花瑾三故意把嗓子捏住,尖尖的往上调着声调,把灰尘那稚嫩幼童的声音学个十足十,这下不仅老和尚,连一路上板着脸的齐夜风都笑出声来。
“呵呵,阿弥陀佛,灰尘,多蒙二位关照了。”老和尚满目含笑的打个佛号,望向狐狸精的目光却偶然闪过方外人不应有的沉溺。
齐夜风暗自叹然,不由也望向自家没心没肺的那位。后者,依然笑若桃花,大刀阔马的坐在人家的蒲团上。
“哼!”某狐狸精显然有人撑腰,很明目张胆的大声哼了一声。
“好说好说,”桃花瑾三才不与畜牧一般见识,他流转着粉色眸子,上下打量着这间禅舍,这是他第一次与和尚打交道,第一次进和尚的房间,所以目光中难免充满了好奇。
老和尚兆悟的禅房很大,一尘不染的那种。最靠里面是长长方方的土坯炕,上面铺着厚却整洁的青布棉垫,一床同色的被子横陈在角落处。而靠近墙的一面是半面书架,上面排列着大量的佛经,散着脉脉书墨香味。自己坐下的这样蒲团共有四个,端端正正摆在一个小案几的四面,案几上放着暗青色的一套茶具和一盏煤油青灯灯座,其它,竟是再也没有什么了。
这屋子太大,也过干净,太干净了就会给人空旷的感觉,但这种空旷又不是绿宇那样使人窒息的空旷,而是一种安然,一种令人安心的空旷,仿佛一坐定下来,便有种踏下心来,欲晕晕睡去的感觉。
桃花瑾三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里。
“怎么办呢?”看着看着,他忽然出声问。
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个人(狐狸精不是人)被他问的一愣,老和尚微微抬眉,“施主何意?”
“一床被子那么小,你和灰尘两个人晚上怎么办呢?”说完,某只无良桃花还很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
饶是老和尚定力超凡,也被这一句问得满面尴尬。
更别提狐狸精了,又怕又羞,赫然红了脸,咬牙切齿的指着桃花瑾三问老和尚,“小幼,你打得过这妖精吗?”
老和尚微微摇头,“好象,打不过。”
“哦,那,那就算了,”刚刚才乍起毛的狐狸精又耷拉下脑袋,只黑黑的一双眼睛往上翻着瞪向桃花瑾三,两腮却绯红的象抹过胭脂一样,那表情天真中带些妩媚,竟着实与平常大不一样。
桃花瑾三拍着案几大笑,若非有齐夜风暗自扶着他,大有要倒在人家案几上的可能。
其他三人或愤恨或尴尬或好笑的面色各异,但目光一致的看着眼前这幅桃花人面开了又开,开了又开。
不一会儿,整个房间竟笼上了一股清新淡爽的桃花香。
老和尚惊讶的暗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桃花瑾三笑了半天,才勉强刹住车,转向老和尚,“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养他了……若不是有了主儿,我到真想收了,给我家黑猫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