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既已是有了想法,慕容央便仔细地琢磨着。
她扫了几眼清离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问:“朕可以……看看你的脸吗?”
清离微怔,脊背也跟着发僵。
他垂下眼睫,眼里涌上些许落寞。
即使在无人时,他看自己的脸没什么感觉。
但真要在一名女子面前,拿下这张面具,他还是介意的。
更何况,这名女子太过高贵美丽。
相比之下,他更为卑怯。
容茶想帮清离解围,思索了会,开口:“陛下,其实,他……”
不等她说罢,清离已是整理好情绪,向慕容央回道:“在下曾说过,在下的样貌奇丑无比,西楚境内,任何一个男子,或许都不会输给在下。若是揭下面具,恐会惊扰到女帝陛下。所以,请女帝陛下恕在下不能从命。”
慕容央觉察到他的抵触,敛了容色,解释道:“你别误会,朕不是出于好奇心,才想要看你的脸。朕只是想弄清楚,你的脸是天生的,还是受伤所致,看看有没有办法治好。”
清离的面上恢复了淡笑,“女帝陛下,实不相瞒,在下的脸是受伤所致。但是在下实在伤得不轻,要是想治愈,恐怕只能换脸了。而这世间,又哪有换脸之术?”
慕容央柔和地笑着:“凡事并不绝对。我母后在世时,对于各种技艺,都有所涉猎。她对医术虽不精通,但她曾写下一本著作,在著作里提到过‘整容术’,并秘密地让太医署的几名太医去做‘整容’的试验。多年以来,在‘整容’方面,那几名太医已是有所成效。”
“朕之所以没有对外透露此消息,是担心‘整容术’流传至世间后,容易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
容茶的双眸骤亮,对清离小声道:“你倒是真可以试试。”
清离的眼里,却不见笑容。
他的眸光暗沉,看起来,对于慕容央的说法,感到些微不适。
“女帝陛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若是在下只能靠一张脸,才能过好下半辈子,才真的是可笑至极。”
慕容央摇头,攥了一朵栀子花来玩,用指尖去摩挲花瓣,“朕倒不是这么认为。我母后曾说过,人的一生短暂,能做到完美,就尽量完美,也不枉自己来世间走一遭。”
清离听罢,逐渐陷入沉思中。
回想自己这一生,他曾率军抵御外敌,为西晋开疆扩土,是西晋百姓心中的神话,也算是辉煌过。
即使父子不睦,如今,他又容颜尽毁,也从未遇到过知心的红颜。但他没办法去追求更多了。
他笑:“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能拥有一样刻骨铭心的记忆,便是足矣。在下以为,人生留点缺憾,也未尝不可。”
说到此处,慕容央的面色莫名暗沉下去。
也是,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她早已明白这个道理,才会不想要头顶的女帝凤冠,而需要真情,并不顾一切地扑向尉迟琏。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她没能得到真情,而是要一直在女帝的位置上坐下去,尽着她对西楚百姓的责任,直到她死为止。
清离觑见慕容央面上的愁色,生了恻隐之心。
他的眸色轻漾,劝了一句:“女帝陛下也不用记得先前遇到的一些烦心事,你还年轻,将来会有很多可能。”
“朕清楚了。昨晚以后,朕就想明白了,从今往后,朕就担负起肩上的责任,让西楚能继续成为诸国中的桃源。”慕容央将栀子花递交给侍女后,重新拾了笑容,又成为那个无可挑衅的女帝。
尉迟琏最开始为她抚琴时,弹的就是《鹧鸪天》。
她深爱那个男人的谈吐和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