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午后,平生躺在暖暖的阳光下打瞌睡。身旁的青草随风摇曳,拂过她的身体,苏苏痒痒的,平生睡意更浓。
忽然有人踹了踹自己。平生半眯缝着眼睛,抬手遮住阳光,从指缝里看去,只能瞧见一个黑影。这无人的山谷,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
“起来,跟我走。”
嘟囔了几句,平生认命地爬起身,小跑着追在翦恒后面。傻子都能感觉到翦恒现在的心情极其不好,平生自然不敢触霉头。
走了很久,平生看见了自己最初误入的那片竹林。
竹林还是那个竹林,竹叶厮磨发出“沙沙”升,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静。太阳还在头顶,可平生感到了一丝凉意。
翦恒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管过快的脚步让平生有些吃力。
又走了很久,穿出了竹林,越走越发荒凉。
平生打了个寒颤。已经听不到竹叶的声音了,满眼的死寂。这是片不毛之地,寸草不生,连土地都是令人胆寒的暗绿色。
这是毒。
平生这些日子可不是白混过来的,却辨识不出这是什么毒。让这么大片土地都染了毒,变成死地,可以想象这毒之烈、之多。
历史上的布匿战争,罗马也不过在迦太基的领地上撒盐,让那里成了不能农耕的盐碱地罢了。可没有这么狠地洒满毒药。
平生瞄了一眼翦恒。莫非是她这个脾气不好的师父得罪了什么人?这样一想,就豁然开朗了,一切都很合理嘛。但在毒仙的眼皮子底下用毒,难度不是一点点。莫非是她这古怪师父自己下的毒?平生颤抖了一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外。
再走几步,隐隐看到了埋在土下的尸骨。小动物的尸骸露出几根暗色的骨头,怕是误入其中的小兽惨死在剧毒下。
平生一阵反胃,好不容易强压下来,一头撞在了翦恒的后背上。
她揉揉脑袋,探出头一看,翦恒面前是个坟包,前头一块碑,上头用凌厉的字刻着“翦门柳氏之墓”。
平生抬了抬眼皮,偷看了一眼翦恒。这漂亮的男人不像从前那般似笑非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块墓碑前。
“师父……”平生开口,“这是你娘的墓?”
打死她都不信,这么年轻的男人已经成家了,还是个鳏夫。不过,古代人不是很早都结婚了嘛……
“是你师母的。”翦恒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墓碑,好像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平生吓了一跳。真是,想什么是什么。“那,师父……您今年贵庚啊?”问完平生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翦恒表面上没正经,教平生的手段也极尽“残忍”,看起来捉摸不透,其实摸清楚之后很好相处。不触犯他的底线,一切都好商量。至于底线……长居上位的人,多半都是都这么好面子吧。这是他的尊严。平生这么一问,没大没小的,摆明着是在挑战他的尊严。
正在平生等着惩罚的时候,只听翦恒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不记得了。该有……四五十了吧……呵呵,她死了也快二十年了。”
不甚唏嘘。当然,平生是唏嘘翦恒这么好的皮囊,居然已经是半百了。至于那个师母,平生见都没见过,想唏嘘也很难酝酿出感情。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这是任爸爸死时平生最常听到的话。
“死了那么久了,早就不哀了。”翦恒嘴上这么说着,眼底则是让人心痛的哀伤。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冰冷的墓碑,翦恒说:“她是名门正派,是观音下凡、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既然学不了毒术,就随她学医吧。”
呃?随她学医?跟一个死人学医??
翦恒伸手扒开墓碑下的泥土,露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躺着本小册子,上书“药经”二字,娟秀的小楷,很好看的字。平生估摸着这书应该是她那个师母的手抄本。
翦恒好像回忆起什么,看着那本小册子出了神。平生也不敢打扰,静静站在一边。
半晌,翦恒回过神来,站起身,把书递给平生。
从翦恒那儿接过《药经》,平生翻看了两页,旁边有不少注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