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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开始了。”方羽在转身的瞬间,轻轻的叹了气。
这时,山脚下的兽群早已经随着殷雷般的鼓声,发出了震天动地的长嚎。
黑漆漆的天宇下,悠扬到不似人间声音的鹰笛声就那么好巧不巧的嵌入鼓声铃音的空隙,声音悠扬而悦耳,更谈不上高亢,但那阵彷佛母亲呼唤游子的悦耳笛音却让如雷般狂暴的鼓声怎么也压不下来,就在鼓声震天响起的时候,依旧能听到它的声音。
随着笛声的嵌入,鼓声越发的开始暴烈,前面鼓声如果像闷雷的话,此刻,鼓声的鼓点无疑就是当头响起的炸雷,随着鼓声趋于炸雷般的狂暴,身影舞动间须发上抛洒着汗珠的格木尔身上开始隐隐发生淡黄色的光芒,那双眼睛里也逐渐开始有黄芒在闪动。
这边的山脚下,昂首嘶吼的兽群再也明显不过的骚动了,就在鼓声和鹰笛声的再一次交汇里,一直似乎等着什么的它们齐齐的动了。
那是一种完全可以媲美万马奔腾时的声势,在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在鼓声笛音都开始被湮没的惊人震动中,被方羽顺手放在供桌上的玛特尔琴却连续发出三声势压所有响动的清鸣,紧接着是从它身发出的冲天光芒。
就在吹着鹰笛,全身散发着青蒙蒙光影的老蔫幻显在圣山上的同一刻,方羽清亮若水的眸子从容扫过脸上汗影斑斑但神色依旧镇静从容,吹出悠扬笛音的老蔫,掠过依然拍打出震天鼓声,状若疯狂的舞动着的格木尔,最后停留在紧闭着双眼,刚刚能抵御住这漫天音杀的老萨满,心里暗叹了一声后,就在玛特尔琴最后的一声清鸣里,闪身过去握住能量澎湃着的琴身和放在一边的琴弓,全身浩然无匹跃动着的能量就像找到宣泄口一般,引动着琴弓,将恒古以来就烙印在琴身里的那曲琴音,弥漫在这妖异的夜空。
随着琴弓的颤动,那彷佛来自九天,又彷佛来自九幽的熟悉曲调就在像彩虹一般灿烂的光影里回荡在这天地万物之间。一时间,笛声,鼓声,兽吼声,大地的颤动声,统统在方羽瞬间自动关闭的六识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一抹恍若风吟,低柔苍凉到仿佛恒古洪荒的声音就那么若有若无的占据了他全部的神识。
凝结至不能诉说境界的灵神就像没了限制般的,以超越了光的速度往无边无际的尽头尽情的延伸,无尽的虚空中,那一抹恍若风吟的声音始终带着淡淡的哀伤陪着灵神前进,让灵神在无拘无束的逍遥中,逐渐,逐渐的被一个博大的存在所吸引,所感动。
“您真是达达尔族人所说的大神吗?” 方羽再次不知不觉的用上了敬语。
“您为什么不说话?中午圣山上的那个存在也是你吗?为什么在感觉上是这么的不同?
“您说话啊,求您了。”一直在默默独语的方羽此刻就像一个小孩撒娇一样的开始祈求了。
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是一直陪伴着方羽的的那抹声音的哀伤忽然淡了许多,随即声音和所有的感触从方羽的感知里消失,紧接着虚空水纹般的开始荡漾,恍惚间,似曾相识的景像再次缓缓出现。
那是摩崖神刻前曾经见过的那一幕。依旧是那个绿的叫人动心,一切都还没发生时的寂静世界,但这次,方羽能明显的感受到绿色覆盖的下面,地底的深处,那强烈而又缓慢悠长的脉动。脉动的悠长的起伏之间,时间仿佛停止了,但方羽还是惊讶的发现,整个绿色世界所有的一切植物都似乎在随着脉动的动静而吐呐、荣枯。
忽然,就在方羽想随着脉动一探究竟,却发现自己和上次一样,动都没法动的同时,记忆中的诡异过程再次开始,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唯一不同的是,能感觉到那一直存在着的脉动。
当画面到了雄浑暴烈的风吟声里,史前万兽的齐吼中,绿芒冲天而起,直奔黑日的时刻,方羽忽然发现那脉动似乎消失了,地狱般的绿色世界里一切好像还是那般的清晰和真实,但刚刚的脉动却真的似乎消失了。
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伤感紧紧的控制住了方羽。这时,充盈着血与火,末日般的绿色世界里的黑暗开始了。
无言的伤感中,方羽想起上次就在这黑暗之中,隐约听到的风吟,希望便在灵神唯精唯一的凝结和期待中缓缓回升。
随着再次听到飘飘忽忽,若有若无的回荡在这寂静黑暗里的那一抹低柔苍凉的风吟,期待中的脉动也再次光临。完全不若刚才的那般雄浑和强烈,更加缓慢了的脉动就和现在的风吟一样,若有若无的几乎察觉不到。
浪涛的声音逐渐盖住风吟,金黄色的满月下,那看不到尽头的汪洋中传来兽吼的地方,若有若无的脉动开始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莫名的喜悦和感激就像面前的浪涛一样,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方羽,让他浑然忘记了上次就是在此刻停止的。
在他的念头还没转到这问题的时候,面前金黄色的月夜和汪洋又开始慢慢的变暗,模糊。短暂的黑暗之后,那种种彷佛沧海桑田般变化的一个个画面忽然很快的在方羽面前闪过,等再次慢下来的时候,满月下的汪洋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座连着一座的石山就像一个分水岭,横亘在那里,把大地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边是彷佛要绿到天尽头的大草原,而另一边则是一望无涯,荒凉到极点的沙漠。不过在这分界明显的世界里,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静止了一般的死寂。
“怎么看上去好像有点熟悉?”已经明白语言在此刻没用的方羽不再说话,只是以从没有过得认真,仔细的观察、分析着面前的一切。
面前死寂般的静止被一个骑着白鹿的人的闯入而打破。
那是一头比骏马还要高大,健壮的白鹿,轻盈飞快的身影后面,飞溅起来的黄沙就像一条细细的尘龙在沙漠里扑动,为这静止的大地平添了几分生气。
闪电般穿越了沙漠的白鹿在作为分水岭的石山前倏的停住,紧接着身子一动,把背上的人摔落在地上,轻盈的身子连续几个飞跃,便消失在石山之间不见。
就在地上那个披散着头发,身穿蒙古袍的人趔趄着爬起的时候,一直缓慢而又悠长的存在于石山下面的脉动忽然变得强烈清晰了起来,那人面前那块高大的平整的岩壁上也同时发出青蒙蒙的光华把那人笼罩了起来。
寂静的大地上,那一抹苍凉低柔的风吟开始再次回荡。
直到这时,方羽才发觉自己面前的沙漠便是腾格里沙漠,面前石壁就是摩崖神刻,而自己现在见到的,就是老萨满他们达达尔族和他们那一枝萨满传说的开始。
果然,一切几乎原模原样的在按照老萨满所说的传说进行着,石山下的脉动随着那人再次骑着重新出现的白鹿离开后,再次模糊了起来,这一次,模糊了的脉动给了方羽一个奇怪的感觉,它进入漫长的睡眠了。
面前的画面又开始变化了,速度比前面稍微慢了一些,基本上能让方羽看清出历史的演变,草原上活动的人和牛羊,还有动物慢慢的多了。自然,人类发展历史上该有的争斗,战争也开始多了起来,与此同时,似乎一成不变的沙漠也在慢慢开始往草原的方向蔓延。但对方羽来说,这都不是主要,最主要的是,从人群出现开始,他发觉原本纯粹而又悠长的脉动逐渐开始了变异,似乎一直有东西不停的在影响、渗透,骚扰着脉动几乎不变的起伏。
好像为了证明他的感觉一般,到了战争中出现枪炮的时候,一直单一存在的脉动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脉动之外又包了另一层东西,脉动的起伏要经过那东西才能传递出来。这叫方羽十分的不解。
随着面前的不停变换的画面越来越和现实里吻合,脉动被包裹的感觉也越来越厉害,而方羽也越来越觉得不舒服。
就在这时,一直相对平稳的画面忽然起了强烈的波动,开始飞速闪过的画面里,方羽只能大略看到草原大面积的被越来越多的人为了种种目的而破坏。而感觉里被包裹着的脉动在慢慢的衰弱中开始挣扎着醒来。
当苍凉的风吟再次响起时,却让方羽惊讶的感受到了里面包含着一些很人性化的东西,那是淡淡的悲哀、失望。这失望和悲哀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显,明显的就像方羽初临草原时感受到的悲哀和狂暴一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