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一看,要是不上炕的话,除了饭桌,空荡荡的屋子里也实在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坐,于是也不多客气,鞋一脱就上了炕。
等手脚麻利儿媳收拾完饭桌,又从隔壁搬过来一个炕桌摆到炕上,给自己和方羽倒完大叶茶后,一直静静坐着的老人说话了:“菊香,你领着儿子现在就过去睡觉,这里不用你招呼了,我和方先生有些话要说,没事不要过来打搅。”
在发觉明显脚步轻快了不少的儿媳和孙子离开之后,一直静静坐在土炕上的老人忽然跪坐了起来,冲着方羽这边神色肃穆的说道:“方先生,这次老汉真是对不起你。你答应我的事你做到了,可我答应的事情却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实在是对不起你,请你原谅。“说着,老人深深的磕下头来。
方羽一愣,怎么刚还好好的,这会却忽然又开始弄起这个了?转念间,赶忙伸手拦住老人:“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你这头磕下去不是成心要让我折寿么?
我好像没要求什么啊。“
挣了几挣,发现挣不脱此刻也跪坐了起来的方羽双手,便涨红着脸很扭捏的说道:“我当时答应了要给你详细批命的,可是现在……”听到这里,方羽这才整个明白过来,于是赶紧插嘴,笑着说道:“老人家,我前面不是说了我的命不用算吗?干吗你还这么执着呢?”
“你的命相实在奇怪,大约二十岁以前一切都很清晰,二十岁以后一片混沌,我还从没碰到过这么奇怪的命相。方先生应该是以前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不要我算的吧?”被方羽一提醒,想起方羽当时那些话的老人有点恍然的问道。
方羽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因为以前曾经有过一次易学高人要为我算命而不果,所以才猜老人家你也可能算不下去。恕我冒昧,看老人家你什么卜具都不用,人又是盲者,莫非你老用的正是传说中的秘术瞎流星?”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老人惊讶紧张的神色无疑已经告诉了方羽答案。
“我曾经在一个前辈口中隐约听说过,再加上今天老人家你在给那个警察算命的过程中,那神乎奇技的言行和刚刚告诉我,你推算我命相时遇到的困惑,这些凑到一起便猜就是了。”方羽解释到。
“对了,方羽,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前面我没算之前,就敢认为我算不出你的命来?”听了方羽的解释,低着头呆呆静默了一会后,老人忽然又抬起头冲着方羽问道。到了此时,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个人绝非常人。
“还记得我刚说过,以前曾经有个易学的前辈也为我算命不果的事么?下面我要说的这些就是当初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和我一起共同探讨出来的答案,现在我也说给老人家你听听,看看我们的推敲是不是有些道理。”方羽坐正了身子,很认真的说道。他知道,能和楚兆良这种身怀秘术的大家探讨这类问题,是个可遇与不可求的机会。
无言的点点头,老人清瘦的脸上神色也庄重了起来。
“卜筮之术能自古流传至今,说白了,我认为它吸引人们趋之若骛的,首先是它的预测功能。这种预测功能在很多书上和现在人们的说法里被归属于神通中的一种,对这点老人家有什么看法?”方羽思索着慢慢开口,在组织语言的空里出言探询着老人对自己刚才的话语中牵扯到的东西是不是能理解和消化。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能从老人身上感觉到任何属于特异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说,老人的知识面可能只局限在他精通的卜筮秘术这一方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下面自己所说的要想让他理解,便会成一个大问题。坦白点说,也就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因为牵扯到的东西很多,实在不可能很快的给他解释明白。
不过还好,皱眉思索着的老人轻轻点头的动作和随后说出来的话,证明他完全能够明白方羽在说的是些什么。
“你意思是说卜筮之术,也就是预测之术是属于道通,定通,报通、妖通和依通这五类神通里的一种?”
方羽心情顿时就轻松了起来,微笑着说道:“正是。我和一起探讨的那位前辈都认为卜筮之术就属于这五类神通中的依通,因为易学、数术这些预测必须依靠卦爻、干支、五行、罗盘、人相、天文、地理等这些象数符号和工具才能推算,尽管它也能在一定范围突破时空障碍,但离了外应,离了象数符号和工具,它的准确性和可操作性就会失去。
所以我和那位前辈都认为它应当属于依通。当然,那时节的我们和现在的我一样,都不大了解老人家你们盲者内部传承的这秘术是不是也可以被这么归类。
“方羽说道这里打住了,面带微笑的他正静静的等待着老人的回应。
“尽管理论和操作的方式方法以及传承和易学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但在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样归类应该不会错。”沉默了一会后,老人缓缓说道。顿了顿后,他又开口问道:“这样归类和算不出你的命有什么关系?”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近乎通玄的推算在方羽这个人身上不起作用。
“当然有关系,因为在五类神通中,还有个道通和定通,据那位前辈判断,依通对晋入道通和定通之境的人不会起多大作用。”尽管方羽心里对老人至今不愿多说自己秘术大略的态度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烧。他不太习惯像现在这般说话,这给他一种自己夸自己的别扭感觉。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嘴里失神的念叨着,一直直挺挺跪坐着的老人放软身子,缓缓靠在身后的被褥上,陷入了沉思。
方羽看着老人奇怪的表情心里觉得大奇,为什么老人在听到自己说出原因后会有这么奇怪的神情和表现?方羽觉得整个事情前后一点都找不到会变成这样的端倪。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空里,好像忽然缓过神来的老人脸上带着似乎有些落寞的笑容说道:“对不起啊方羽,我因为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所以有些失礼了。
对不起!“他再次坐直身子,低着头不停的道歉。
“老人家千万别这么说,也别这么客气了,不然我就坐不住了。”方羽赶紧笑着应到,不过心里还是多少对老人的过往有些好奇。
“方羽,能不能给我说说现在的你属于道通还是定通的境界?”闲聊了一会后,基本恢复了常态的老人忽然正色问道。
“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自己以为我最多刚到定通的边缘,但那位前辈却认为我是在道通和定通之间。”尽管方羽有些纳闷,但还是在沉吟了一下后如实说了。
“呵呵,定通的边缘?我能听出来,是方羽你谦虚了。”听到方羽回话的老人忽然呵呵的笑了出来,这笑容让他的脸看上去顿时生动了起来。
“老人家,能说说在你们中间传承了千年的秘术吗?大略说说就可以,要是不方便说,就不要勉强。”方羽一看气氛还不错,便也开口问道。
清瘦的脸上掠过一抹飘忽的寂寥,闻声窒了一窒的老人慢慢冲着方羽仰起脸,说道:“老天没给我们一双可以看到这世界的眼睛,便在心里给了我们一双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眼睛。所以这秘术就叫瞎流星,瞎子能看到的流星。除心之外,再无一物。方羽你明白吗?”
“我想我有些明白了,谢谢你,老人家。”方羽神色肃穆的挺身弯腰,给面色庄严的老人施了一礼。
“尽管我看不明白方羽你的将来,但还是能感觉到方羽你最近会遇到一些危险,希望你小心点。”坦然受了方羽一礼的老人缓缓又说道。脸色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明白了,谢谢!”方羽诚恳的致谢之后,忽然又想起自己进院子时发现的东西,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老人家你对咱们北方有些人养茅鬼神怎么看?”
“连这都给你发现了?”闻声后的老人并没有显得太惊疑。只是淡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