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笑了笑。“我只是想嫁人了。”她突然好想放下这些恩怨,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秘密!皇姐,你不要再瞒着我了!你为北陵做了那么多事,我不想再看到你牺牲自己的幸福。你若是不说,我就自己去问萧丛飞!”
她急忙喝阻,“你若是去找萧丛飞,就是给我惹麻烦,才是真的害我!”
“可是,皇姐,万一你选到的是觊觎你皇位的人,是萧丛飞的人的话,那怎么办?”
萧遥沉默片刻。“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我的命。不过,我不相信上天会对我这么狠心。”
萧迦愣住。“皇姐,你这样等于是在赌博。”
“是啊,盘面上看似我比较吃亏,但没到开底牌的最后一刻,谁知道真正的赢他家会是谁呢,对不对?”她的乐观让他摸不着头脑。“皇姐,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做的,你就尽管吩咐。凭你一人之力,总是有限的。”
萧遥抚摸他的脸颊,温和地笑说:“你年纪还小,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操心。有朝一日,皇姐出嫁,这片江山将交给你,你所要面对的、所要做的,比今天这种局势还要凶险,那时候,才是你大展才华的机会。”
他低着头,有点不高兴地转身离开,嘴里嘀咕着,“反正你就是不信任我,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
这时外面有宫女传话说萧山求见。
一听到这个名字,萧遥就想起那夜萧山和萧丛飞的诡异对话。于是她立刻说:“叫他进来吧。”
进了内殿,萧山跪在她的榻前。“微臣萧山叩见陛下。”
萧遥微微起身,看着跪在床前的老人。“萧大人,不必对我这么客气,您是长辈,该是我给您见礼。如今您又是赢家,更应该趾高气扬一些才对。”
萧山诚惶诚恐地说:“陛下,微臣并无意谋反。”
“但你却助纣为虐。”她的口气凌厉。
他叹道:“陛下有所不知,当年陛下登基之前,萧丛飞手中握有微臣的把柄,微臣不得不听他的指使。”
“你有什么事不能说,凭他再大,能大得过我吗?”
萧山伏趴在地,“陛下,他是大不过您,但是如果我说出来,我一家老小就活不了了。微臣今日厚着老脸来晋见陛下,只是想对陛下说——微臣身犯重罪,早就该死,只是为了保得家人的性命,才苟延残喘至今。但倘若萧丛飞欲对陛下不利,微臣一定会拚死保护陛下,只请陛下在知道真相后能饶过微臣家人。”
看着他老泪纵横,萧遥又是困惑又是感慨。
到底他和萧丛飞至今隐瞒着多大的秘密,逼得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还不敢吐露半分?
她要召选皇夫的消息大概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但是这消息要传到东野,只怕还要个三五天。
三五天……东野鸿如果听到了这个消息,是会诧异疑惑还是暴跳如雷?或者一怒之下对她置之不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呢?
这一夜,忽然下起雨。风雨交加,人心也跟着烦躁起来。按照约定,赤多妖该传来外面的消息。她曾在入城前交代赤多和也将军每天互通进展,如果连三天他接不到她传递的消息,他就会想办法攻城护驾。
赤多妖可是轻功高手,虽然外面守卫森严,但他的身手应该能顺利传递消息。
但为什么这个时候了,都还没有他的影子呢?
忽然外面纷扰起来,依稀听到有人在喊,“有刺客!有刺客上了屋顶!”
刺客?这时候哪来的刺客?她都已经是萧丛飞的笼中鸟,还会有谁想杀她?
萧丛飞一得到消息,和萧山一起到紫宸宫来看她。看到她好端端地躺在榻上,他像是松了口气,然后笑道:“不知道是哪来的毛贼,大概想入宫盗取财宝。陛下请放心,臣等一定会护陛下周全。”
萧遥冷笑道:“我当然放心,反正北陵的窃国大盗就在我面前,还有更厉害的盗贼能吓到我吗?”萧丛飞干笑两声,拉着萧山便出去了。待他们离去,她不禁露出担忧神情。难道是赤多妖回来的时候被守卫误当作刺客了?但是以他的身手,很少被人察觉。就算真被看到,只要他亮出身份,暂时没人敢拿他怎样,他不该故弄玄虚。
等一下,故弄玄虚?若来的人不是刺客,就是什么人在故弄玄虚吗?
眼见外面的风声雨势越来越大,殿内似乎也越来越冷。她强撑着坐起身,然后慢慢下床。此刻两扇窗户都开着,她知道这是萧丛飞为了让人时时监视自己而做的安排。
但现在的她,厌倦了被偷窥的感觉,也不想再承受这种寒风刺骨的感觉,这种冷,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囚禁在监牢中的那份惊恐和孤独感。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哭得嘶哑的喉咙,四面透风的监牢,也许终生都看不见天明的黑暗……
她不要!再也不要了!
费尽力气挪步到窗前的时候,她几乎是扑在窗框上,重重地关上两扇窗户。
也许是错觉吧,在关上窗的一剎那,不仅仅将寒风冷雨都隔绝在窗外,连身后的萧瑟也全没了。只是关窗就几乎耗尽她全身的力气,扶着窗棂,她一点点的滑落,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
幽长的叹息,回荡在空旷的殿里。她不想流泪,因为她的泪早已在多年前的那个夜里流干,所以,她叹气并不是怜悯自己的身世,而是痛恨自己的无力。
无力,即使身为一国之君,依然没有分辨忠奸的慧眼,没有扬善惩恶的魄力。
女流之辈,这是男人们在嘲笑女子时的用辞,而她,身为女流,却不想流于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