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与她同行的旧友拍了拍她的手臂,低低地提醒她:“这里头都是得了主子交代的,人多眼杂,不要久留了。”
得了主子的“交代”,也有好的“交代”,和坏的“交代”。
会被专门安排到冬院来,是唯恐人活得太久了。
吕氏打了个寒噤。
旧友在浆洗房吃过了苦,能熬出这一点头,不知道见过多少事,只是仿佛不经意似地提醒她:“太后娘娘亲自过问的,原同我们不相干。”
宋尚宫当初,也是太后娘娘亲自点了名,与崔掌事一并辅佐容贵妃的。
崔、宋二人都出了事,为什么辛柳反而毫发无伤,还这样光明正大地跟在了容贵妃的身后?
吕尚宫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冰冷下来。
辛柳仿佛是得了什么差使,侧身从人群当中退了出去,在小宫女携着的木匣里取了枚香饼,续进了烟气将尽的香炉中。
手脚轻快又利落,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容晚初的身后。
吕尚宫只定定地看着,以至于身边的小宫女都按捺不住,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如梦初醒地低下了头。
辛柳直到这时才微微地抬起了头,向着吕尚宫在的方向不咸不淡地掠了一眼。
廉尚宫看在眼里,并没有说出什么话,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
宫人之间涌动的暗潮并不在容晚初的心上。
她只把玩着那碗茶,笑盈盈地不说话,别的人也不敢出声,只能静悄悄地等在那里。
宫人扶着昏厥的袁沛娘,退到了耳房里去。
得了传唤的太医匆匆进门来,替袁沛娘看了脉象,硬着头皮上前来回话:“袁姑娘只是身子骨并不十分健旺,有时起身猛了,偶然迷过神去,或是一时的心神激荡、急火攻心,都是有的。”
太医说出来的话,几乎要让许氏以为他是提前得了凤池宫的交代了。
这话说出了口,袁沛娘往后在这一屋子的人前头,还能有什么名声可言?
兔死狐悲,感同身受。
她忍不住站起身来,款款地道:“娘娘容禀,妾身确曾听闻袁姐姐有些不胜之症……”
她微微地笑着,若有所指地道:“妾身也知道娘娘是最慈和的,当日翁姑娘生了病,娘娘不但亲自来探,还接了翁姑娘往……”
往凤池宫去住!
她的话没有说完,容晚初已经一眼看过来,笑容柔和,让许氏心里跟着一跳。
就听见容晚初徐徐地道:“本宫曾听陛下提及,许姑娘的父亲是国朝肱股之臣,却不知道原来许、袁两家的交情这样亲密。”
袁沛娘的父亲是度支司员外郎,许氏的父亲却是盐铁司副使。
三司掌朝廷财政,向来与吏治之事同为重中之重。
被容晚初这样单单地将她的父亲拿出来说一句,许氏面上霎时一白。
她在宫中,得不到多少外头的信息,但也能知道前些时日朝廷上,皇叔赵王因为贪墨而除爵、罪徙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