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缜唇角微微地一扯。
他面容俊美,一双眼森冷而阴郁,唇边皮肤细微的牵动几乎难以被称为一个“笑容”。
殷红绫有刹那的失神。
容缜在她面前,总是有一身慵懒表象藏不住的锋芒。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容缜。
她低声道:“我们已经恩情两绝,你又何必再来见我?”
容缜却迈步走了过来。
殷红绫下意识地向后退,身后却是坚硬的门板,她的后脑和肩骨撞上去的时候,发出硬邦邦的声响。
廊上的侍女听见房中的响动,问着“郡主怎么了”,就有脚步声传过来。
殷红绫在片刻的目眩之间,对上已经欺到她面前的俊秀面庞。
那双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里是长乐夏宫,门外都是她的婢女,只要她喊一句“有刺客”,外面的人就会一拥而入。
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口。
容缜的眼神有刹那的幽深。
“不要进来!”殷红绫听到自己喝止的声音:“我没有事,只是踢了一脚。”
身前的男人已经贴近了她,灼热的鼻息扑在她额前,男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眼中蕴了不深不浅的笑意,和那之外难以言喻的孤寂。
“好姑娘。”他低声道:“贼老天终究还是给我留下了你。”
殷红绫挺直腰,仰起头来看着他,紧紧地咬住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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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酷烈地晒了一整个白天,傍晚的时候天角忽然堆起了乌云。
云层沉沉地叠着,太阳星还没有全然降入西山,铅云已经把最后一点夕照都遮蔽了。
二更天的时候,果然下起雨来。
大雨如同帘幕似的,哗啦啦地打在飞甍碧瓦、庭阶山石,和晶莹剔透的琉璃窗上。
阿讷白天替自家娘娘跑了一整天的腿,晚膳后被容晚初撵回房来,倒在床上就睡了。
窗外的雨声急促地敲着窗子,桌上没有吹的灯盏里火焰静静地跃动,拉出时长时短的影子。
阿讷从睡梦中惊醒。
廊下的明瓦灯照着方寸的光,侍女翻了个身,出神地看着窗上泉流似的水痕,半晌意识忽然回笼,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
她回房之后连衣裳都没有换,这时候借着光照了照镜子,衣裳在榻上窝得皱巴巴的,好在发髻却没有乱,就稍稍地抿了一把,又从衣柜里另抽了一身宫装,手脚利落地换上了。
木门拉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
阿讷警觉地整着衣带,一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拉开了门。
对面门口的阿敏被半扇门掩着侧了侧身子,问她:“你怎么也起了?”
一座庑殿里南北五间,她和阿敏对门而居,各占两进的内室,共用一间正厅。
阿敏衣饰整齐,手把着门,有些惊讶于她的出现,不由得问了一句。
阿讷吁了口气,道:“吓了我一跳,还当是进了贼。”
她一面低头系着腰间的宫绦,一面道:“睡了这半晌,醒了。我瞧着雨下的不小,算算今儿值夜的是青女还是素娥?两个都是手脚生疏的,娘娘这会子身子又不轻快,我去服侍娘娘吃口茶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