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闹剧总算结了尾,徐灿把宁非打横抱起,送回了芳菲苑,又在她身边安抚了半个多时辰,直到看着她入睡才起身离去。若是江凝菲还在世,不知道当是如何的欢喜。宁非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侵染了那个男人的气味,如同五毒附体,浑身上下全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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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宁非在厨房倒腾。
厨房丁师傅起夜的时候听到有人在翻弄东西,提了风灯进去一看,发现居然是二夫人。忙不迭地把灯放下,上前问道:“二夫人想要吃些什么,叫人吩咐我给你做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
徐府人事复杂,厨房里的人与伺候主子的丫鬟地位差异极大,常常被欺负得狠,又因为不常得面见徐灿及两位夫人,就没有那么多狗眼看人低的习性,反而较为纯朴。丁师傅听说今日下午的事,知道秋凝被二夫人狠狠整了一顿,现在还在花园里跪着呢,他们这些常常被管家和大丫鬟们克扣了工钱私分的人,心里也算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宁非抬起头对他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秋凝大丫鬟到现在还没得吃饭,所以就来厨房看看有没有剩的。”
在宁非生活的时代,厨房是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可是在这个时代,厨房代表了杂乱、黑暗、潮湿。厨房面积是挺宽的,可四面都被油烟熏得乌黑,墙上没有刮白灰,依然是灰砖砌成的裸墙。宁非一身干净地站在其间,顿时让丁师傅浑身起了汗,他看见她在铁锅旁翻弄,连忙跑到橱柜,打开之后,找到剩饭剩菜弄了一食盒给她:“锅子里是不会放剩饭菜的,这盒子给您拿去,是否还需要热热?”
宁非说道:“就这样吧,别麻烦了。烧火可是个麻烦事。”
丁师傅目送宁非缓缓走远,暗道这位二夫人可比府里那些势利眼的丫鬟管事们说的要通情理得多了。他哪里知道,宁非之所以来这里只是要找一些锅底灰,根本就不会让他节外生枝去生火做饭。
秋凝被徐灿罚在花园里跪着,每半个时辰能休息一刻,休息完了继续跪,一直罚至天明。她身上又冷又饿,还不敢起来,生怕被人看见了又去告自己一状。
就在几乎支持不住的时候,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响动。四周漆黑一片,冬日里只有花园围墙处的气死风灯在一摇一晃地燃着,秋凝身上起了阵子鸡皮疙瘩,低声祷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佑我,莫让恶鬼缠身。”
宁非在她身后低声笑道:“人家都说平日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秋凝姐姐你是告哪门子的饶啊。”
秋凝听到是她的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忽见到一只提篮被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被打开之后,是还算丰盛的冷菜冷饭。秋凝早就饿得浑身发抖,她是徐社楣上将军府上的家生奴婢,后来才赠给徐灿使唤的,长那么大还没有受过饿挨过冻。当下看到食物,也不顾是仇人拿过来的,抖着手抓起筷子和碗,近乎于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来。
宁非蹲在她身旁,将气死风灯放在脚边,脸上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看着一条可怜的流浪狗的表情,专注地等秋凝吃完。
不多时,秋凝吃得差不多了,这些饭食没经加热,她是饿得慌了才吃得如此之多。
宁非柔声问:“吃饱了?”
秋凝不理会她,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宁非也不说话,她手上拿着一枚乌黑的丸子,在手心里一抛一抛的。两人就那么沉默着。
蓦地,秋凝肚子里咕噜噜的一阵响,就觉得腹痛如绞。她惊醒一样地想起一句老话——不要吃敌人赠与的食物,方才是饿得紧了,以为自己快要饿死冻死才狼吞虎咽地吃了她给的东西。难道里面还放了毒药不成。秋凝脸上忽犹豫忽惊怕,然后终于注意到宁非手心里一上一下抛接着的黑色药丸。
宁非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不是鹤顶红那样的剧毒,只是赶尸人惯用的蛊毒罢了,你若是听话,我每季给你一枚解药,便能保持不发。你若是不听话……”她顿了一下,秋凝面色是刷的煞白了,才接着道,“你可知道这东西叫做什么吗?”
秋凝摇摇头。
“这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三尸脑神丹’。”
三尸脑神丹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秋凝是不知道的,宁非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任我行出囚笼的那一出剧情记得清清楚楚,便想起以锅底灰充当蛊毒的方法。
“三尸脑神丹外面是一层漆黑的药壳,里面却又有许多看不见的虫卵。虫卵入人体便即孵化,黑色的药皮能够抑制虫子的行动。你若是三个月内没有服用解药,黑色药皮的功效退去之后,虫子就活动了,倒时钻入你脑子里,吃尽你的脑子,让你疯癫异常如同猿猴,为众人所耻笑。”
秋凝听得寒毛直竖,犹在垂死挣扎地说:“药是可怕,可我是不会乖乖吃下去的。”
“哦?你不是吃了吗?”宁非面上带了七分的嘲讽三分的怜悯,气死风灯的火光从侧下方打了上来,光影之间阴气森森。
秋凝不由得就越发颤抖,压根忘记眼前这个女子是平日被她欺负惯了的。